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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20期 本期15808版 当前A4 上一版   下一版
正文 发布时间:2014-05-29

  你是如此的快乐和富有

  ——评张兴的五部作品

  □赵雪峰

  2013年4月我读到了两部诗集《人·地·城》和《风中曲子云上花》,2013年12月我又读到了一部随笔散文集《杂花生树》及两部新闻作品选集《波光浪痕》(一、二集)。这五部作品作者是同一个人,而且都是2013年出版的,这就构成了“一个人的一年和五部书”,且每部都是沉甸甸的数十万字,总计近200万字。在我的目击范围,未曾发现一年五部数类文种、文字数百万之壮举。我想,他一定是快乐和富有的,这样的快乐和富有让我着迷。他是谁?他就是我已给他写了三篇评论却至今未曾谋面的神交已久的张兴。我按捺不住必须第四次再评张兴。一口气评完他的五部作品,此后便留给别人评说了。

  用水泥勾缝的诗

  在顺口溜、口号诗成为历史和笑料,先锋、前卫又为读者所厌弃的今天,在诗人泛滥,读者日减的当下,在写诗人日渐多于读诗人的尴尬境地中,有人在传统与当代之间用水泥勾缝,让传统与当代融会贯通,找到某种契合,他就是张兴。在他厚厚的两部诗集中,我们可以看到他的诗是如何的磅礴大气,又如何的柔情似水,构成了他诗的“硬度”与“柔度”。有关他的诗,我在这里重点谈谈诗的骨质——厚重与大气。

  他的诗被太阳照得好红好红。我把天来吞了/我把地来吞了/我把血/满满地涂在身上/人们说/快看/好红的太阳。这首诗写于1981年7月,取名《无题》。那是多大的气魄啊!“天”、“地”、“血”、“太阳”,这些词都是一个多民族国度所敬仰和崇拜的,具有强烈的震撼力!而又用动词“吞”和“涂”来渲染,就十分的惊心动魄,多大气的诗句!“快看/好红的太阳”,我理解为一个人的太阳——一个民族的太阳!而“太阳”那是希望啊!

  他的诗里有雄鹰驮起天飞。在《力》诗中,他这样写道:帆,拽着风走/风在帆上写出旋律/鹰,驮起天飞/天,向鹰泼打下雷雨/沉默得快要爆炸的时候——孩子他发现/冰封中绽起一团新绿/老人倒下去/听不到一声忏悔的叹息。这首诗写于1980年2月。即使是今天,我也读出了一身冷汗。 1978年3月“两个凡是”被彻底批判。中国人从天空回到地上,从信“神”回到信人,从空想幻影而追求美好现实。正是在这种背景下《力》应运而生。诗中的“帆”,指什么?是帆拽着风走,还是风拽着帆走?诗人说是“帆拽着风走”,这是破常规的。而当时之中国是多么的需要破常规啊!接下来是“鹰,驮起天飞”,“天”,指什么?那是亿万苍生啊!“鹰”暗指谁?暗指逆流而上的引领者!

  他的诗像星星燃烧在拂晓。收进集里,更早的诗是他1977年元月的诗,而这正是1978年改革开放前夕。“拂晓前,风,吹翻星的船,栏杆断了,寂寞的天边飘一双泪眼……”诗人独自站在黎明前苦苦凭栏守候,他在守望什么?诗人追问“真是无垠的荒漠吗?希望的星光,每夜里都会这样的辽远,我该去了,朋友说,山那边有刚刚甦醒的海面……”这是一种何其痛苦的追问。诗人写道“有一个寒冷的时节/中国盖着厚厚的冰雪”,这才是苦闷的渊源。“星/死了/死在沉默的拂晓前/黑云和白雾织一片巨大的挽联/可你/真以为/天边熄了最后一点火焰?我是/遥远的太阳/固执地总想把血撒满人间/苦苦等待/熬到明夜/那时/再请看星星复活的盛典……”那么,此时,谁还会说,“星星死了/死在拂晓前?”好美的诗句,好悲壮的盛典,好凄美的挽联,好沧桑的人间。诗里的每一个字都是诗人心里的一抹愁,一滴泪,一滴风暴。潜藏着深深的暗示功能。这是建国以来知识分子的早期觉醒。

  他的诗像野草漫及天涯。1980年4月,年轻的张兴写道“我到林子里散步/在枝条和叶片的绿上/铺开自己的思路/整个心都掉进林子里了/但我不是一棵树”。全身心的投入,却全身心的退出,这是一种何其可贵的人生态度!上世纪八十年代,确切的说,就在1980年,年轻的张兴脑子里全是蓬勃拔节的优秀诗篇。有苦闷困惑,有壮志雄心,当然也有羞羞答答残酷无情的爱情。他说“我曾用血喂过一只关在笼子里的爱情鸟”,每一次我都为这句诗感动得颤抖,我确认此诗是能传世的。他在《雾中》写道:湿淋淋/早晨/雾,埋了/两个人/心的窗口上/灭掉/最后一盏灯/索性/丢了眼睛/让感情的风/手挽着手/在原野上/狂奔。丢了眼睛去狂奔,多么难以启齿的美,这张兴怎就把这玩意儿弄得这么美啊!那味道不认真不用心是读不出来的!《观兰州碑林》、《观三坊七巷林觉民、冰心故居》、《有感林则徐》、《走近严复》等则是人文的震撼。“阳关三叠真就那么凄苦?灞桥柳拂不去昏黄泥浊?”张兴的诗让我们一遍一遍浮想古人送别诗词中的意象,心中不免些许的酸楚。而诗人笔锋一转说“生命只要有了想活的种子,石缝山崖里也会化出绿土”。这就是诗人积极入世的态度,在伤感时分,跳出如此惊人的警句,这不是一般诗人能够做到的。

  他像农民热爱土地一样,尊重自己的生命。他用自己的诗,去写时代的苦痛。更用自己的诗,去关注人,关注生命,关注命运,关注生命的意义,关注生命的存在环境,反映人在生命过程中的感怀、感受、感悟和感恩。

  用麻绳装订的随笔散文

  他的随笔散文集《杂花生树》,可视为用麻绳装订的历史书,麻绳装订的是经年的老书,我看到了30多年贵州一路走来的历史足印,点点滴滴,历历在目,清晰可辨,亲切可叹。有人生感悟,有亲情漫忆,有读书札记,有旅游酸甜,有书评序跋,世相杂说。这些作品一点不杂,一条主线就是诉说卅年史,卅年尘埃,如今落定,回眸历史,张兴先生当年的许多观念如“经验决策”向“科学决策”转变的超前性,他在30年前已经提出,至今读来振聋发聩。那是跨越时空30年的思维,不,是思想,令人肃然起敬。

  他的随笔像虫在讲道理。在他的《虫讲给人的道理》里,蜘蛛拼尽力气织出第一张网,没几天就毁于人动风行。它不失信心,总结经验,想办法把网织到人不到或少到,风不至或难至的地方,就从“不幸”走向了“幸”。这是虫讲给人的道理。有人不懂,就出现了两种糊涂虫。糊涂之一,便是找不准自己位置。弄不清“我是谁”?糊涂之二,就是不知道我在做什么。弄不清我该怎么做?张兴在那里不动声色,讲了一个大道理:人虽各自经历幸或不幸,但要学蜘蛛找准自己位置,把寻求生存与发展的能力发挥到极致,必能开辟一片新天地!我始终认为张兴的言辞闪烁着思想的光芒,具有强烈的现实针对性。

  他的随笔像诗在讲哲理。《李白诗歌的注脚》里,张兴把唐代大诗人李白“秦王扫六合,虎视何雄哉!挥剑决浮云,诸侯尽西来”注解得含籍深邃,发人深省,借古鉴今,醍醐灌顶。秦一扫天下之前,领军人就敢于和善于驾驭富有才干的群臣诸将。整合江山以后,又收宇内兵器铸十二金人宣示和平,将原来严防死守的函谷关向东开放,引领人们跳出秦的境界,从全新的大局和角度看问题办事情。其实,那就是中国一统后最早的改革和开放啊!从历史谈到现实,从中国谈到外国,张兴笔锋一转,言及二战后苏联喜欢囊括战败国机器,美国却笼络了一大批人才,这一战略差异直接导致了半个多世纪后的重大差距。诗人张兴、思想者张兴饶有意趣地用了刻在美国自由女神基座上的那首诗。他的喻指磅礴得令人吃惊!张兴,顺利实现了文字向思想的跳跃,顺利完成了一个思想者的历史使命!

  他的随笔像鬼在说人话。他在《“说鬼”二题》里一针见血地写道“鬼就是人”,能不能反其道“人就是鬼”呢?人的一生究竟做过多少鬼事?三省吾身,你会毛骨悚然,原来,“吾亦鬼矣”!清人纪昀(晓岚)在《阅微草堂笔记》中有记,鬼告诉人:真正让你们吃苦头过不好日子的是人而不是鬼,鬼不可怕人可怕。换句话说,鬼被人妖魔化了,或者说人把自己干的坏事栽到鬼身上了。张兴一语道破天机,令人叹服其独具慧眼的发现与表达。他在第二题里为人鼓劲,“鬼也怕人”,是鬼就怕阳光,就怕透明,而且从心眼里怕正经、正派、正直的人。不得不承认张兴对“人”、“鬼”的认识和见解如此辨证与独到,没有经历过生活,没有对生活作深沉思索的人,没有上过“鬼当”,没有对人性作过丑恶思考与解剖的人,无论如何断难写出如此深刻的文字。

  他的随笔像手术刀在解剖我们身边的悲喜剧。他说:悲剧在不断地发生,悲剧意识却被种种无聊的吹捧、浅薄的诉苦或者安慰所冲淡。悲剧不能转化为悲剧意识,再多的悲剧也不能净化民族的灵魂。这才有了一代代不死的“祥林嫂”,才有了一代代不灭的“阿Q”; 才一代代有压杀和捧杀,才一代代有变脸者,才一代代有让人眼流泪心流血的怪象。透过张兴的作品我们看到了幸福是存在于心灵的平和及满足之中的彻悟,看到“一代人的青春实在消磨不起”的急迫,看到“别让高楼遮断了人与人之间的风雨阳光”的忧虑,也看到了上世纪八十年代他就发出的呼吁“要支持保护改革者,要抓观念的更新,用适应形势发展的新尺子代替过时的老尺子”。近30年过去,这些东西仍是我们声嘶力竭的追问与呐喊。

  用英雄骨血写成的新闻诗篇

  在整理自己从业媒体31年来的新闻作品过程中,张兴有一个重要发现“自己就是新闻人”。

  他的新闻像笛声吹起昨日的乡愁。31年,他写的新闻作品突破3000篇。重读这些昨天的历史,让人忆起已经远去的喜悦和感伤。作为改革开放30多年来,贵州乃至国家不少重大事件、重大进程、重要活动、重要会议的参与者、知情者和描述者,同时也是很多普通人的探访者、对话者、交谊者张兴,在这些平凡而非常的活动中,感到生命由此有了厚度、长度和宽度。这样的感悟,甚至影响到他在现实中观察事物、思考问题、待人接物的思维与作派。

  他的新闻像记事本留下一串串清晰的足迹。回望新闻历程,他采访的党和国家领导人、省部级领导和党的十六大、十七大、全国“两会”以及近30年来贵州经济社会发展中的一些重大举措、重大事件、重大工程和重要进程的报道,都曾是贵州历史上一道十分亮丽的风景。而他正是这段历史的记录者、书写者,这就是张兴的价值。

  他的新闻像冲锋号吹起遍地英雄。在捧读他厚厚的两部新闻作品《波光浪痕》中,我最感动的是他的“遍地英雄”。我听到了英雄骨质的声音在铮铮作响。无论是《不愿领奖的获奖者》,还是《讲道德的个体户》,无论是《一个女共产党员的酸甜》,还是《农村小康路上的领跑者》,更有《郑传楼:24年激情迸发春晖路》,这些人物感人肺腑,催人泪下,他们以自己的人格和奉献精神写下了一个大写的“人”!令人崇敬,令人钦佩!省农委那个处长、正安县自强村名誉村长郑传楼,在贵州乃至全国公益圈,称得上是一个传奇。他尝试的以“亲情、乡情、友情”为基点, 推进山村脱贫进程的成功范例, 繁衍出一种社会力量参与扶贫开发的途径和模式, 成为享誉全国的“春晖行动”的一个肇源。

  还有张兴笔下的民办教师李向隆,卖掉二十个鸡蛋,大着胆子办起奢旮寨有史以来的第一所学堂——被群众称为“鸡蛋学校”,他含辛茹苦,办学30余年。这是张兴1983年的稿子,31年过去,我们不禁要问:李向隆们可还安好?

  张兴是一位新闻人,但他无可置疑更是一位优秀的诗人、作家、散文家。

  作为文化人,张兴是富有的!

  作为自然人,张兴是快乐的!

  作为新闻人,张兴是幸福的!

  斯世还有什么比这更可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