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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发布时间:2025-04-16

惊心动魄的生死较量


——红军四渡赤水、南渡乌江的绝地突围


□申  翔   杨  利



1935年3月16日至17日,中央红军撤离鲁班场战斗后迅速从茅台第三次渡过赤水河,于川南古蔺一带密林中结集休整。红军在隐蔽休整的同时,以红一军团二师五团打出“打过古蔺,占领叙永,北渡长江”的口号迷惑敌人,伪装主力向古蔺县城方向佯动。

因红军向古蔺方向佯动并攻占古蔺县城附近的镇龙山,蒋介石确信红军将再次西进并北渡长江,于3月20日发出《关于在古蔺以东地区消灭红军的电令》,调集川、黔、滇及国民党中央军追剿军北上川南围剿红军,认为“剿匪成功,在此一举”。

当蒋介石指挥国民党军再次围向川南之时,中共中央、中革军委却决定迅速回师东渡赤水河,以摆脱敌人的围攻。3月20日下午3时,朱德发出《关于红一军团派先头部队控制太平渡、林滩的指示》电:“我军决定东转经二郎滩、淋滩之线渡赤水河……”还要求红一军团留一个团在镇龙山继续伪装主力,向古蔺游击,迷惑敌人。下午5时,朱德又发出《我西进不利决东渡》及《关于我军四渡赤水河的行动部署》致各军团首长电,并特别强调:“事前不得下达,以保秘密。”

3月21日,按照党中央和红军总政治部指示“这是野战军此后发展的严重紧急关头,各军团首长要坚决与迅速组织渡河,必须做到限时渡毕”的要求,21日24时中革军委下达电令:“我野战军渡河后应迅速南移,先敌到达遵义、仁怀的中间地段,以便实行新的机动” 。中央红军各部于当日开始陆续第四次渡过赤水河。3月22日,红军各部从太平渡、二郎滩、九溪口等渡口全部渡过赤水河,将大量国民党军甩在赤水河以西地区。这次红军渡河与第三次渡河大张旗鼓的公开行动相反,“秘密、迅速、坚决出敌不备”,让红军神不知鬼不觉地再次进入黔北地区。

中央红军于3月21日至22日第四次渡过赤水河,跳出了国民党军在川黔边正在形成的包围圈,打乱了蒋介石的原定部署。蒋介石在红军全部渡过赤水河后,才从准备在赤水河以西地区歼灭红军的梦中惊醒,认为红军再次东渡赤水河意在进攻遵义,于是再度调集军队结集黔北,唯恐上月底之“桐遵大捷”再度上演。24日,蒋介石由重庆飞抵贵阳亲自“督师剿共、策划围剿”,要求修碉筑堡,企图在遵义地区围歼红军。

对此,时任红军总部译电员,新中国成立后曾任中共中央机要局副局长、解放军总参谋部三部部长的老红军戴镜元回忆道:“毛主席为了再度调动敌人的兵力,又令我军从遵义转向仁怀,三渡赤水河。蒋介石以为我们又要过长江,急调薛岳到川南堵击,令川军在叙永一带固守,并在桐梓以北,由川军郭勋祺、潘佐、魏楷,黔军蒋在珍、侯汉佑,湘军王东原及“中央军”周浑元、吴奇伟等组成五路纵队,齐头向仁怀一带压过来。又调滇军从毕节尾追,并在桐梓、松坎、鸡鸣关、鸭溪、白腊坎、枫香坝、长干山、谭厂、仁怀之间以及赤水、土城之间,大力修筑碉堡群,企图在遵、桐以西,赤水河以东一带地区,布成一个大包围圈,使我军“自投罗网”,以便“一网打尽”。我军从仁怀三渡赤水河,把敌人的兵力吸引到川南、黔北一带以后,又突然转回头来,四渡赤水河。蒋介石日夜抢修的碉堡群毫无作用,只好作为自我欣赏的陈列品;‘包围圈’,这个蒋介石的得意杰作,也就全部破产了” 。



而第四次渡过赤水河,红军意图却不是再取遵义。渡过赤水河后,中革军委做出了红军主力部队从遵义、仁怀间穿过,迅速向南运动的部署。于是,红军再次在黔北大地上演绎了四渡赤水后迅速南渡乌江的惊心动魄的运动战、情报战。 

中央红军渡过赤水河后,以每天近百里的速度迅速南进经习水进入仁怀,进抵仁怀与遵义县相邻地区。

时任红九军团供给部部长的赵镕在3月21日的日记中写道:“昨天晚上,我们从太平渡第四次渡过赤水河后,又继续行军,行程95里。我们仍在和敌人周旋”。

时任红五军团参谋长的陈伯钧在3月26日的日记中写道:“行军。由窑坝场经石炊坝、中村台上、楠木坝、四牌、蔡家凡到甘溪西北端,约90 里。我军企图迅速南下,冲出敌人封锁线,扩大机动地区,消灭更多敌人,所以今日我们以急行军姿势前进。本来预定经过楠木坝、小湾、大阳坪到平家寨,但至楠木坝,即发现敌截断我去路,即绕道蔡家凡,仍向平家寨前进,及至烂巴子附近,又悉敌之小部别动队拦阻通平家寨道路。于是,最后决定到甘溪休息造饭,待命动作。是晚,全野战军均集中在甘溪附近,十分拥挤”。

这时,反应过来的薛岳赶紧令周浑元部向枫香坝、白腊坎急进,吴奇伟部主力集结坛厂、仁怀、茅台间共同构筑封锁线。

红军快速向南移动的同时,蒋介石判定红军再次东渡赤水河是为了再夺遵义,急令上官云相部在遵义、桐梓、松坎等地严阵固守;第53师迅速赶到遵义,协助第47 师防堵;周浑元、吴奇伟两纵队星夜集结仁怀、茅台、坛厂一带,并以周纵队先头2个团或3个团,兼程开往鸭溪、白腊坎、枫香坝等地固守。同时,急令湖南军阀何键加强乌江守备,阻止中央红军东进。

而中央红军却在东渡赤水河后迅速南移。3月24日23时,朱德发出《关于各军团25日行动部署电》致各军团首长,要求:敌人企图连接遵仁封锁线,阻我在其以北地区。我野战军以遭遇敌人姿势赶快通过遵仁之线,向南寻求新的机动。

3月26日,中革军委决定集结主力经长干山与枫香坝中间地段南下。当日红一军团协同红九军团向抢先进占长干山、枫香坝之国民党军周浑元纵队发起攻击,虽经过激战但未能攻克。随后国民党军吴奇伟纵队由仁怀赶来增援,国民党军两军合拢,红军在此突围的可能性消失。

鉴于形势紧急,中央和中革军委于27日根据破译的敌方电文和综合敌情,决定改变从长干山、枫香坝之间突围的计划,从国民党军合围红军仅剩的缺口鸭溪和白腊坎之间仅十多华里的地带向西南转移突围。同时派何长工出任红九军团政委,以红九军团暂留黔北地区伪装红军主力,佯装北渡长江和东进湖南态势以迷惑敌人,吸引敌军以减轻中央红军主力南下压力。

红九军团按照中革军委命令,以苟坝西面的马鬃岭(今苟坝与纸坊村界山)为暂时活动的枢纽,从28日晨起分两部分,一部分向长干山(今仁怀长岗镇)、一部分向枫香坝(今播州区枫香镇)伪装主力佯动。红九军团书写标语,公开行军,作出北渡长江与东进湄潭入湘的态势迷惑敌人,吸引国民党军北向,掩护主力通过封锁线。

当天晚上24时,朱德发出《关于红一、红三军团掩护后续部队通过封锁线南移的指示信》红军主力以一、三军团分别警戒封锁线白腊坎、鸭溪之敌,以红五军团殿后、中央纵队居中、各部交替掩护,于28日全部迅速通过底坝(今鸭溪镇金钟村)一线狭长地带进入今毕节金沙县境。白腊坎至鸭溪间十余里的敌人封锁缺口至底坝这一狭长地域,成为红军突破封锁的生命通道,也是红军在遵义地域跳出重围的胜利通道。

3月28日,红军主力通过底坝,渡过与今毕节金沙交界的偏岩河,冒雨抵近乌江北岸的沙土、安底地域,全军殿后的红五军团为钳制枫香之敌,南移至马蹄石一线地域,司令部驻底坝大庙场(今金钟村四圣宫)。当日朱德电令留在黔北地域钳制敌人的红九军团领导人罗炳辉、何长工:我一、三军团明29日继续南下,争取控制乌江,执行新的机动。九军团明29日任务仍照27日24时电令不变,但须在马鬃岭西北摆下大红标语,路侧放烟火扮炊烟、散消息,伪装我军主力将在此地区诱敌向北出击而消灭之模样,以便我主力借此秘密向南转移,军委明日到沙土 。

30日,中革军委于沙土致电仍在遵义与毕节交界处钳制敌人的红九军团,要求红九军团向南转移,配合红五军团有力抗击周、吴敌主力的左翼,迟滞该敌前进,以争取野战军全部渡过乌江,并争取自己在两日内渡过乌江。

30日晚上,中央红军正准备在金沙沙土、后山一带集结渡江时,军委二局却在截获的敌军电报中得知,奉蒋介石电令向黔西(金沙当时未建县,其地多属黔西)追击红军的国民党中央追剿军吴奇伟、周浑元两纵队六个师正准备向黔西、大定方向追击红军,距离在沙土集结的红军只有不到半天路程。虽然敌人行进方向不同,但距离不远,稍有不慎,后果难以预料。在这关系红军命运的关键时刻,军委二局局长曾希圣向军委提出了一个大胆建议:用二局掌握的蒋介石越级指挥的行事风格、语气和电文格式给吴奇伟、周浑元发出假电报,让吴、周两部继续向打鼓新场及黔北方向加速前进。电报发出后,通过侦讯敌人电文发现,敌人果然上当。

军委二局的假电报避免了可能出现的一场敌我力量悬殊的生死决战,也为红军从容南渡乌江赢得了时间。整个红军指挥机关当时屏息静气、高度紧张,可谓惊心动魄。而这一历史事实也是高度保密,多年后才逐渐为大家所知。



红军进入今金沙境内,蒋介石做出的研判和相应部署却还是认为红军将西进占领黔西,所以急调滇军从黔西防堵。蒋介石31日仍未侦察到红军意图,电令滇军:“查匪主力艳日(3月29日)以达安底、茶园一带地区,此时必续向西南急窜,惟恐黔西将于冬日(4月1日)为匪所占,务希孙(渡)纵队本日达大定(今大方)之安旅,世日(3月31日)急速到达黔西”。同时,中央电令红九军团奉命收拢部队向沙土急进,但终因离乌江北岸太远,加之连日下雨,行军艰难,最终没能及时赶到乌江边随主力渡江。红军主力全部渡过乌江后,在乌江南岸浮桥边担任接应任务的干部团随即拆除了浮桥,又在军委首长朱德、周恩来、刘伯承批评后恢复浮桥,但仍没能接应到红九军团,只好于4月1日早上被迫再度拆除浮桥离开。

对此,时任红九军团供给部部长赵镕在日记中写道:“我军团单独行动数日,现实接军委命令,部队的情绪可想而知,恨不得一步跨过乌江,追上主力。可是部队一要奔走在难行的山路中,二要渡过一条偏岩河,三要绕过敌人的阻截,四又有一段冒雨行军,因而当我们经石板场、坛村赶到沙土时,已到上午10时许,走了90多里,还比军委所指定的时间晚了两个多小时。”

而红军主力(除九军团外)全部渡过乌江后,直到3月31日中午,蒋介石才据航空侦察报告得知:“息烽以北、乌江河面发现匪部浮桥,似有南窜模样。”至此红军跳出蒋介石在黔北川南用150余个团40余万人编织的包围圈,兵临贵阳,同时派一团部队佯动作出东去湖南的态势。蒋介石身边部队无多,只好又调进入贵州毕节、大定、黔西一带的滇军孙渡纵队东进护驾及截断红军东去湖南的道路。而毛泽东深谋远虑地说道:调出滇军就是胜利。调出滇军的同时,红军则在贵阳虚晃一枪,再一次上演了一场指东向西的佯动,全军迅速急行军西进云南,终于5月上旬全部渡过金沙江,胜利地实现了北上的战略目标。而反观国民党军,从蒋介石到基层官兵,对红军在其包围圈中自由来回穿梭而束手无策,只能是跟着转圈。

曾任滇军连长的刘国举回忆道:“跑来跑去,对红军堵也堵不了,围也围不着,追也追不上,昼夜奔跑,把两腿都跑肿了,连红军什么样都没有看到”。

时任国民党第六路军司令部上校参谋李以劻回忆道:“蒋介石在贵阳30天,几乎天天被毛泽东牵着鼻子走,可以说是完全被动。红军四渡赤水的真正企图,蒋介石、陈诚、薛岳等事前判断不着,事后洞悉情况重新布置,而红军又改变行动了” 。

红九军团在遵义、毕节交界处牵制敌人包括中央军、黔军、川军约六个师之众,并于4月4日在金沙老木孔伏击黔军犹国才部两个团,以少胜多,俘敌1800多人,缴枪1000余支,取得了辉煌战果,有力地策应了主力转战。完成策应主力转战的任务后,红九军团由毕节转战进入云南,最终于5月6日渡过金沙江与主力红军会合。红九军团离开主力佯动转战,吸引敌人大量兵力,被周恩来誉为“战略轻骑兵”。


(申翔系遵义市政协教科文卫体委原主任;杨利系遵义会议纪念馆副研究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