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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19期 本期18348版 当前A4 上一版   下一版
正文 发布时间:2015-09-10

一独具音色的深情吟唱(代序)

——读张思良诗集《我在山中》

□王贤良

  张思良(笔名岁寒孤友)仿佛山中的游吟诗人,“背着行囊”,“唱着孤独的歌前行”,“不是消极逃避”,“不是流浪”,“而是探索幸福快乐的奥秘”,明知“前方不一定有辉煌的梦”,“但一路定有美丽的风景”,“远方依然有灿烂霞光”。他“栉风沐雨”,“走得自信勇敢”,“走出自己的精彩”。张思良正是凭着“只成为第一个自己,不成为第二个谁”的勇气和决心,在行走中领悟到幸福快乐的秘密源泉来自于对自己的认同,来自于内在生命的平衡感。对一个当代诗人来说,最大的幸福快乐就是与诗说话,而最好的说话方式就是创作。最高的创作境界是独步孤独,最高的精神指数是悲天悯人,敬畏天地、山川、苍生。诗人正是在行走中获得心灵自由的美丽享受,一只眼睛看自然,一只眼睛看社会,一只眼睛看自己的内心。不是割裂开来看,而是融合在一起看。敏锐捕捉自然、社会在自己内心的反映,寻找到适合表达的形象和意象。在主客观相互交融的激荡中,催生了诗集《我在山中》,其作品呈现出自己清新、明丽、安静、雅净、温婉的风格,具有独特的魅力、独特的味道,是无可替代的。

  好久没读到像《我在山中》这样美妙的诗集了!它让人淡定、安静下来,在精神上找到一个家园,荡涤浮躁、焦虑,让心灵能够更敞亮、舒畅地接纳世间那些温暖和美好。中国现在太需要这样的诗歌了!面对当下那些外表花哨,骨子里却空洞无物,没有明晰指向,艰涩的、琐碎的、盲目的、无力的、矫情的、垃圾式的“诗歌作品”,这部诗集就特别显示出它的审美价值了。

  我为这部诗集喝彩!它至少有几个亮点:

  个性独特。当代诗歌特别需要张扬个性。只有具备独特个性的诗,才能确立自我存在的价值。个性独特的诗都是孤本。张思良以独特的视角,在别人司空见惯、无动于衷之处,在前人、今人反复写过、耳熟能详的事物里,发现属于自己心目中的美,使作品凸显出独特性和唯一性。在《晨雾》中,“晨雾/ 让人冷静/ 不要过早狂欢”。在《溪水》中,溪水“总是把烦恼和痛苦抛于脑后/ 乐观面对一切/ 用单纯亮丽的心/ 迎来送往/ 甘当永不疲倦的游子”。在《弯月》中,“谁把戒指丢了一半”,“也许是嫦娥姑娘的吧”,“月宫里,她总是独舞/ 像人间的我,总是独自跑步”。在《山风》中,“风里有新鲜的草木香/ 有新翻的泥土味/ 有幽谷流水味/ 也许还孕藏一缕崖顶霞光/ 和俏丽村姑的笑容”,“好想好想拥抱你/ 你却转身就走”。在《雨点,轻轻洒下》中,“雨点”,“唱一支滋润大地/ 滋润万物的温柔之歌”,“你没有敌意/ 我也想唱一首歌/ 应和”。在《小河淌水》中,“轻轻淌过的河水”,“它的歌声清脆悦耳/ 像苗家姑娘的笑声/ 欢悦而青春”,“历经几多坎坷磨难”,“不去回头哭诉创伤”,“看着前方的路/ 一身轻松/ 哗哗流淌的节奏/ 和着春日花开的声音”。在《山间秋深》中,“汽车像雄鹰展翅/ 越来越高/ 然后/ 降落在白云深处”。在《竹叶梅联想》中,“从一个小姑娘口中/ 我知道这种小花叫竹叶梅/ 它平平常常/ 和那小姑娘一样/ 清纯动人”。在《桃红》中,“那一树树嫩红/ 红得轻松红得欢快/ 一处处点缀/ 让山野振作精神”,“桃红/ 是山里诗意的春天”。在《种菜老人》中,“一种种蔬菜长势喜人/ 就像老人的笑容/ 很好看”,“年轻人都走了,去了繁华闹市/ 房屋土地留给老人/ 留给那份不能改变的痴情”。在《青瓦木屋》中,“木屋并不漂亮/ 木窗木门木地板”,“独自在山中矗立/ 不是一片一片形成大街/ 没有复杂的群体意识”,“有鸡鸣犬吠/ 有瓜果点缀”,“日光给予温暖/ 月华给予温馨/ 木屋里/ 每一个梦都做得香甜”。在《又见炊烟》中,“白云深处/ 大山丛中/ 炊烟轻轻升起/ 升起一种温暖馨香”。这些独特、清新、鲜活、灵动的诗句,似乎信笔写来,却又诗意频出,蕴藏着丰富的精神内涵,焕发出无穷的艺术魅力。

  情感充沛。情感,是诗歌最本质的要素,是诗歌的生命、灵魂。诗歌有了情感就有了一切。离开情感的表达,所有的表现技巧和形式都与诗无关。对诗而言,最恒久的最有魅力的是情感。情感是畅通无阻的世界的护照。张思良的诗十分注重情感的表达,字里行间流淌着一种让人心灵得到滋润的情感。《不能回家的女孩》是一首情真意挚、震撼人心的佳作:“打工的父母离婚了/ 没了家/ 女孩不知回到哪里/ 她不想哭/ 想笑一笑轻松一下/ 可泪珠却随风飘飞/ 她回到空荡荡的教室/ 开始写周记/ 用乐观的笔调/ 写《我的假日》/ 她不想引老师落泪/ 第一句就写/ 孤独,我无所谓”。这些朴素的诗句渗透着诗人对社会底层小人物生命的感知,带有浓郁的批判现实主义色彩,那一句“孤独,我无所谓”,使人灵魂只堪一击。只一击,怜爱顿生!另一首《滴血》,有异曲同工之妙:“一个十三岁的留守儿童/ 像小花一样红艳/ 像小鸟一样欢悦/ 当她突然收敛笑容,低垂头颅/ 不到两小时就停止了呼吸/ 老师和同学惊呆的目光/ 久久留在病房门口/ 差点也心力衰竭”,“病魔欺负一个柔弱孩子/ 在这寒冬,在这飘雪季节”。悲悯之情,溢于言表。这两首留守儿童的悲伤的命运之歌,催人泪下,让人反思:这个时代的留守儿童到底怎么了?留守,这是当今中国乡村的普遍现象,它承载着沉甸甸的现实。生活在被遗忘的角落里的留守一族,渴求社会更多的关注和关爱。在《千里香》中,诗人写道:“兰草本来就隐在大山/ 没有浓艳硕大花瓣/ 可是那异香/ 却传到千里之外/ 在他乡,依然/ 陶醉”,“真的想跨山越水/ 再次走近/ 而不是用距离/ 渲染浓情”。这是一首爱情诗,还是一首友情诗,或是一首亲情诗?是什么诗,这一点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有了“真的想跨山越水,再次走近”的心情。它更多的是一种温情表达,是一首怡眼养心的好诗。在《有一棵树在半山腰》中,诗人用拟人化手法,表述着让人称道的人格风骨:“不去抢占高峰,抛头露面/ 也不俯伏低处,卑躬屈膝/ 站在并不抢眼的位置/ 静静地/ 做自己喜欢的梦/ 唱自己喜欢的歌”。在《那棵树没有同伴》中,诗人赞美那棵“没有同伴”,“不卑不亢”,“不开花也不结果”,“有一种曾经沧桑与世无争的大度/ 风雨中独善其身,冰雪里给人力量和温馨”,“像一个收拾整洁的成熟女性”的树。当我读到“我好想向它肃立致敬”这美妙的诗句时,不由得击节称绝。大概只有张思良才会对这棵树产生如此令人震撼的生命感知。那些心底猥琐龌龊贪婪的人,绝对不可能面对树木吟出这样深情澄明的诗句。

  向真向善向美。真善美,是人类共同的追求。任何国家、民族、宗教,都无法抗拒真善美的价值穿透。对诗来说,它表达的真善美,是更容易取得国际审美共识,更能够超越国界和时空而引发人们心灵共鸣的。向真向善向美,已成为张思良诗歌创作的使命自觉。《我在山中》这部作品,充溢着向真向善向美的达观,彰显着人性的光辉,读来有精气神荡然于心,陶冶于情。在《石缝中的大树》中,“树从石头之间长出/ 石头刀劈般分裂为二/ 而树根/ 变形成一盘盘圆状体/ 吸附石头/ 让树干勇敢向上”,形象地向我们展现出生命的力度之美。在《桂花树,站在山坡上》中,桂花树“也许站了几十年”,“风吹,霜打,雪压,冰冻/ 无所谓,站得像岩石般坚贞”,表述着“不屈不挠”的性格之美。在《受伤的树》中,那棵被利斧砍得伤痕累累的树,“依然站得笔直/ 迎着霜雪/ 等待新的叶绿花红”,给人一种生命的坚韧之美。在《长满石头的山坡》中,“一对皱纹满脸的老夫妇”,“在石头缝里播种希望/ 播种城里人不理解的梦”,给人一种对梦想苦苦追求的执着之美。在《对面》中,“楼房已建了三层/ 一个工人早早的在那里忙碌/ 在山的背景里走来走去/ 走成一道日出的风景”,给人一种奇幻之美。在《叫梦的女孩》中,“像一朵云/ 一朵漂亮的彩云/ 从遥远天空飘来”,“叫梦的女孩,走进山里支教”,给人一种外在美与内在美统一的青春之美。在《擦肩而过》中,“徘徊在夜空下,没有流泪/ 脚步轻轻,踩着地上斑驳树影/ 和自己的孤独”,“也许会邂逅/ 一个梅花般孤傲的姑娘/ 走过来/ 唱着情歌”,“但我不是听众/ 冬风中,只是擦肩而过/ 绝不应和”,表达的是率真坦诚之美。在《苗寨古杏》中,“苗寨,古杏,老人/ 宁静,质朴,长寿”,“老人紧靠大树/ 大树特兴奋/ 树叶在风中鼓起掌来”,表达的是人与自然和谐之美。在《清风明月》中,“无人相伴不是孤独/ 有林中走来的清风,还有/ 山顶圆圆的明月,陪我一路越走越远/ 像我的思绪,朝向远方”,表达的是宁静致远之美。在《冬至》中,“甜歌从那个女孩口中传来/ 一丝温暖穿越寒风/ 穿越冬至的束缚,让瑟缩的身体/ 稍微站直,站出精神”,“在轻音乐中,让思绪静静如水流淌/ 疲乏缓解,浮躁稍安,狂乱减少/ 等待重新开始,等待新的拼搏”,诗人在这里表现的是好的轻音乐可以转化为人的精神力量这一哲理之美。

  哲思灵透。诗人荷尔德林认为,人类应该“诗意地栖居在大地上”。而海德格尔却强调说,“一切哲学的沉思就是诗意,一切的诗意都是来自哲学的沉思”。可以说,最有价值的诗,必定有一定的哲学启示。张思良的这部作品,不乏表达着自身对生命、人生、人性、社会哲学的思考,启人深思,意味悠长。诗人在好几首诗里写了飞蛾,并且写得富于哲理,耐人寻味。在《山间秋深》中,“多姿多彩的飞蛾/ 灯光下好靓好美/ 小生灵跳完劲舞/ 不惜慨然倒下”。在《飞蛾》中,“夜色中的小生灵/ 舞姿好漂亮”,“迎着灯火展示才艺/ 那些光亮/ 陪衬了鲜活形象”,“不是好斗勇士/ 只为追求理想/ 不管生命是长是短/ 能够劲舞/ 就是英雄模样”。诗人在别人写过的同题对象上,写出了自己的感受,开掘出富于哲理的生命体验。在《杜鹃花儿》中,“不再陌生的人和花/ 朝夕相处/ 成了情侣”;在《另类美味》中,“孤独是另类美味/ 需要细细品尝”;在《温暖》中,“远/ 是身的距离/ 近/ 是心的温暖”;在《11·11》中,“有人叫你光棍节”,“一根一根/ 是整体也是个体”。这些简洁的诗句,蕴含哲理,引人咂摸人生的况味。在《冬日寻桃花》中,诗人注入自己对自然和社会的哲学思考,别有深意。杜甫有诗句:“小桃知客意,春尽始开花。”冬天哪来桃花寻呢?可“我”仍“踏遍一片片林,一座座山”寻找不停,这么执着,是因为“我”坚信,一定能找到桃树,虽然“桃树越来越少”。“我心中一直荡漾着春风/ 只要找到桃树,花儿为什么会不开”。这里,诗人隐喻给我们的社会生活何尝不如是!只要人们心里始终春风荡漾,社会生活中的“桃树”冬天也会开出温馨的花朵。

  禅意盎然。在《窗外》中,“窗外有没有美丽风景/ 取决于内心”,这样的诗句颇有禅意。“我常常把窗外风景装饰得阳光灿烂/ 因为烦恼越来越少/ 争名夺利的辛苦被我抛弃到闹市里/ 在乡间陋室/ 蜗居出与世无争的宁静”,这试图说的是把握自己,自度度人。“站在窗前,依然微笑/ 我又看到一个个美丽景观”,这意思是当你微笑时,整个世界都在微笑。在《寻找桃花源》中,“不管走多远/ 不管欣赏到多少桃花/ 和桃花般笑脸/ 始终都无法找到桃花源”;“但追求的过程是自由的”。“其实/ 桃花源就在心间”。读这些诗句,让人不由自主地想起宋人严羽《沧浪诗话》中“羚羊挂角,无迹可求”的禅趣,似乎也可以理解为诗人试图表明,一个人从有了信仰的那一刻起,信仰就已经进入他的生命了。信仰不是外在于信仰者的某个目的地,不是他要去追逐的目标。信仰不是手段,信仰本身就是目的。信仰是信仰者的呼吸,与生命如影随形。不知诗人以为然否?

  当今诗坛需要的优秀诗人是既有生命意识又有使命意识的诗人,是将个人化情感写作与社会化思想性审美写作融为一体的诗人。张思良便是这样的诗人。我深信,凭着他那颗年轻的诗心、出众的才华和喷发不止的创作热情,一定会有更多更好的诗作问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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