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秋天，坐在南明河畔

□杨 坤

　　这个秋天，一个贵阳电话，一个有着爽朗性格的都市友人，将我一个清逸之人招来，话里好多缘情妙趣，好多不必的夫子梓怀，让我若如获得一园柑橙橘红，难以谢答。

　　这个秋天，与友人多年的鸢念情谊，一个不经意间，从辽远而又泛着金黄色山岳的屏峰间，迤逦而来，又与之相逢，一桌喜不胜收的贵阳风味，如同乡里几多美味人家的鸡鸭鱼肉之类等锅碗盘碟之清香，独具逸人或几多人的胃肠。想象友人潜心为我而宴肴这番情谊，那么贵阳南明河畔这个晚霞濡染的酒楼，必将在友人几多挚笃款款而来的氛围中，喜笑颜开握手相见，与之围坐于一个雅间，坐出一个霓虹敦煌的圆月，满屋子荡漾出不尽的详和。果而，在我几多想象而又想象不出别样情味时，眼睛里出现的竟是几位样子高贵步履飘逸的老板。当然，定眼中，于友人介绍，有人与我握手，有人于我赐茶。在我听凭人家朗朗开怀笑谈之间，我一时倍感落寞，而难以和乐人家恭维，竟无半茬插题之言辞。稍许，见几位老板招招邀遨入席，顺势，友人便招呼我入席。我端坐于席间，眼晃出几分喜悦，喜悦于酒水装潢堂皇开香之间。一老板把瓶，几丝儿注入指头大点的白瓷杯中。末了，几位老板互视一笑，举箸各自夹菜，三两言道一声汤味口感，再夹几丝荤片咀嚼，俨然几多老辣模样，于是便起兴相互邀喝，于是大伙便杯杯满斟满酌，你杯我杯地开怀畅饮，仿佛口口杯杯酱香千年，无一人摇头，样子好生仙欲。这个夜晚，包房里站着一位小姐，身紧着红花短袖衣衫，样子娇小，面容大抵也秀色可餐。她要不要给我们斟杯清茶，清茶诱人，而无一人睨视于她。酒过三巡，虽然我与友人，友人与他的友人，都坐于这月的边缘，可接下来的几杯几许敬饮，似乎因我与月相睐经年，也风雨经年，都以我为圆脐，你举盅他举盅，一一将我敬之。且盅与盅之间一些言词，大都是对我的一些祝愿或祝福，除了友人，甚或有个别老板也叫我一声老师或朋友，弄得我一时多么地受宠若惊，无言以答。末后，我感到了一点晕乎，好在友人大勺给我赐汤，汤几多葱莲花白，姜蒜椒，白口滚圆， 因而这厢宴酒，我总处在醉与非醉那种状态之中，令人几多惬意。至后，我总感觉到这种惬意，大都来自于他人的友情和善心，来自于商人及老板们一眸子终极谐和之道。尽管席间也有人对己事业趋向诸多不称心，可那只是生命长河中一漩子足窝而已。说，这如同酒，念它想它，而不必过分地去饮它，那么你的思绪，将会番然出几多灵感，番然会促使你去临景登高，促使你去解脱或感悟，让你，让你看到你那另一番朗青的山岳，让你走向大气和磅礴。

　　这个秋夜，南明河畔一地楼台灯火，熠熠齐天。一地楼谷灯山，菩提出那些开不尽的玑珠翠园皇室花锦，让车流生动如虹。

　　这刻，与我同宴的几个老板早已欣慰陶浆，由人驱车而去。而我的所在，却由友人送达。友人走后，可我仍若坐在那厢酒楼那般，坐在南明河畔一个六层楼的鸽子窗前。南明河从远景一刷子绕来，又从楼前一刷子侥去。那些弯弯绕绕里，中景近景远景，都水映出一睐睐五彩瀑瀑之波光，波光如帘，深动那河渊泓，有几多断章玉碎飘零，难以拾掇。惟独那月，如一尊天宫玉佛，端坐于水河帘中，一半玉耳鎏金，一半云纱遮阳，以一种不可抗拒的心容，静养着她的老神，让人几番肃然几番敬畏。抬头仰望那并非虚拟的星河，高天蓝壤，几多心思灿亮，几多火花迸发不息。那月，圆而非圆。于是一种企盼，一种挂牵，让人油然而生。可许久了，倚在这个秋月朗朗的鸽子笼窗前，山那边，水那边，仿佛并没有那种离别的意念。啊，相隔山那边水那边整整一天了，我未接到一个骨肉亲情的电话。此刻，我的耳畔只是这个都市车笛那种不息的躁动，只是友人那种不灭的桑梓情怀，以及老板们那种得意忘形的侃嗑。直到一串茫然的警笛从隆隆的躁动中刺耳惯来，我的辽远而漠然的心境，仿佛才得以冰释。许是还存下一点酩酊罢，坐在南明河畔这个月白的子夜，尽管我已是一只早已栖息的孤鸢，警觉中，可我那羽饱经苦雨的飞翎，勃然间，不知咋的，又生长出一绺新色。这夜，我的睡梦竟也那般的香甜，直至次日一缕杏霞从东天抹来。

　　后来的几天里，因事，我早晚辗转于南明河畔。南明河，这几个白天，在我眼帘，浑然不同弗如夜里那等景宏所带出的想象。南明河，尽管生长于城市市廛，尽管她一辈子高楼灯火，车马容颜风情万种，可南明河两岸，那柳，那榆钱，那银杏桂子，那茶花青竹凤尾，那香樟玉兰丁香红杉，那藤蔓青萝等的，那古楼古桥古道，那古刹古树古亭古牌坊，还有那河岸几多园林花圃等的，这些于我，并不咋样新奇。因为，而今眼目下现实的乡野，百姓们都自觉地识得几多树种的珍奇，都自觉地去种植或移栽，甚至有的古稀树种，还挂上了政府保护的牌子。无论它们生长在庙堂，或是生长在寨围还是老林。这种保护生态及其对家园绿化美化的意识，无论城市或乡村，人们普遍达到了一个至高境界。南明河畔的人们更是精神玺玉。因为这几天的每个午间，无事，我都喜欢置身于甲秀楼古道，去那儿走走坐坐。一天的某个时刻，在我不远的一棵不大的榕树边，一个小女孩伸手从藤萝里摘了一朵晰白的小喇叭花，竟遭到几位在旁打牌的老爷们的斥责，弄得小女孩背着书包一折子往深巷里躲闪。又一个午许，一个不经意间，有游客将口痰吐入花圃里，或有人将烟蒂随意抛扔入河中，都不同程度地遭来几多路人的白眼及诘责。你T恤，你蓝领白领，你裾裙飘飘，可你却为此羞褛万端。这南明河哟，一条终年流淌的生命之河，她骨子里日月般清碧，叽句着句句鸟音，从唐宋元明清冉冉走来，走过你的禾田，走过你的酒肆，你的商铺，你的家楼，你的华厦，她清碧地瞥你，瞥你来不得半点的旮渣，来不得丁点的脏腑。她身旁那些古刹晨钟，古楹联仗，古牌坊，历来并始终在权重着你的道德文明及行为。你一地盈溢的笑语，应该或始终是这南明河最丽亮的风景，最逸兴的风骚， 哪怕某天你白发千丈，这河都将映照朴茂着你的灵魂。云云中，让你的行为，在自觉或不自觉中，做到人爱致爱，厚德千秋——

　　这个秋天，坐在这南明河畔，或游玩在这南明河畔，沐浴着阳光，还是沐浴着月亮，你几多的着迷。你的几多的彩色影照，一张张甲秀着你与南明河相思的伟岸。你口中的槟榔，咀嚼着甲秀楼一个清人的古笺，吟咏着甲秀楼景几多魏隶狂草，你沉醉地走过水桥，走过斑马，你慢悠地走进你喜欢的酒帘。无论你是火锅，小炒，或是粉丝，那一巷子的风味，那一街衢的馨香，花样缤纷，你如饥似渴，你尽情地品味。品味间，你眸子里那一个清人的瘦影，正遥遥地向你走来。灵亮中，于是你奠酒一杯，仰头望着近处远处那些高贵的不夜的楼景，尽管你也暮气几分，可你却好生珠光翡灿，你感觉得这片福地是那么的大气千河——

　　这个秋天哟，这条南明河车水流淌的秋天，无论刮风，还是下雨，早晨起来，一天天往一个单位急急奔走，一廊子车流丽水而去，又一廊子车流丽水而来，你看见了我，我看见了你，虽然无欲挥手，可你也许就是我，我也许就是你。你我就若同南明河两翼清丽的知了，意欲般亲许，蜚声般笛鸣。这个秋天，我居住的窗楼，看惯了南明河畔的飘逸，读熟了南明河畔的音韵，坐着品着友人赐予的香茶，几多街景的歌声悠婉飘起，甜美里，我也唱出了一首自己的歌谣----你爱南明河，我爱南明河，你说南明河是幅画，我说南明河是首歌，你是清波水上一只游船儿，我是水桥廊边一支玉笛梭，你是画中灵雀子，我是画中鹧鸪哥，你秋波两个酒窝窝，我醉啊醉啊，醉成一条美酒河。啊，南明河，一条贵阳的河，一条翡翠的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