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山红土

□班积辉

以为梦就是生活点滴在大脑里的斑斓残留，或许是向往生活的一种美好愿望，直到有一天，朋友相约去寻访一片平常不过的红土是否自然生成或是被染红的问题时，才体验到梦的另一番深邃含意。

一阵春雨翻越群山从东面蒙江经漫长的十里沟一路向南往红水河飘落着，地处黔桂罗甸和天峨两县交界的蛮瓦山顿时浓雾升腾，一片缠绵蒙眬。踏步在一派温润的林间小道，那种雾霭中发酵后所散发的泥土气息随风拂面，湿漉漉的，山野阵阵清风令人惬意凉爽。

进入位于红水河畔罗甸县凤亭乡著名的中共蛮瓦支部旧址要经过狭长的一片红壤，但遗憾，人们往往只是匆匆走过而忽视了它的存在。

这里丘陵高低起伏，前可爬山涉水渡过红水河往广西，后可退避蒙江返回贵州，往来自如。这片面积不大的土地为何呈褐红色令人倍感困惑和迷茫。

“十分奇特。”朋友的阵阵叫唤声打断了我的猜想。踏上这坡红土地，大家心潮早已激荡起伏。纵观这山脉，这数百上千公里面积的山峦大多被绿荫所覆盖，唯独这块方圆不过十来里的土地是褐红色的，而且褐红土壤上生长的一片片青冈林亦颇引人注目，因为青冈林是清一色红质树种，且在春夏的阳光中生机盎然。这里自然也不乏见到唯有低海拔热带才生长的大小叶榕树，其根系盘根错节牢扎在红色断崖上，形成的一道独特风景线在茂密丛林中卓越超然。在一些陡峭的半山腰上还有些低凹连通可穿梭但如今已杂草丛生废弃的土坑，惟妙惟肖就好像是战场上的堑壕一般。山腰，一片绿色植被浩瀚清新；坡脚，油菜和早春玉米茂密生长。林间羊肠小道还不时交织传来欢快的布依歌声和小羊羔“咩——咩——”的叫唤声。顺着那林间传来的歌谣，那山村淳朴的庄稼汉正哼着山歌挥着羊鞭将一群山羊往着这片红壤深处赶。恍惚间感叹：这不正是一幅现实生活版的山村红土丰收蓝图吗？

不远处，贵州最早建立的中共地下党支部之一——中共蛮瓦支部旧址掩映在树丛下和民居之间。参观蛮瓦支部旧址，众人神情凝重，抚摸老屋里摆放着昔日先辈用过的煤油灯、斗笠以及简朴的办公用具，不禁为当时艰苦的生活环境而感慨。沿着老屋一旁御敌的残垣断壁，那黎明前硝烟中行进的滚滚车轮声似乎在耳际响起……二十世纪三十年代，以马克思列宁主义为指导的中国革命运动影响了罗甸这一偏远地区，革命火种在红水河流域燃起，让这里被誉为“小井冈山”。1930年11月，根据党中央指示，邓小平、张云逸、李明瑞等率领红七军主力从广西北上。1932年9月，在蛮瓦成立了贵州第一个地下党支部——中共蛮瓦支部，受中共黔桂边委领导。1934年7月至1935年12月，党支部组织运用地方实力派陈秀卿的地方武装反蒋，致使国民党反动政府派中央军“围剿”，从而分散了敌人兵力，减少了红军长征过贵州时的军事压力。抗日战争爆发后，中共黔桂边委在罗甸进行革命武装斗争的干部和战士才逐渐回到广西参加抗日救国的革命斗争。1998年6月，中共贵州省委、省人民政府将罗甸县划为革命老区。

据罗甸史志相关资料记载，大约二十世纪三十年代初，蛮瓦寨当地群众为抵御匪敌侵犯，在离蛮瓦山不远的十里沟发生了一场寡不敌众的阻击战。不难想象，中共蛮瓦支部组织当地群众且战且退，在后山的蛮瓦山青冈林进行了殊死搏杀，血染蛮瓦山。

“云绕峰峦幻浩海。”生活中的虚幻梦境，总能穿越岁月时光而令人蓦然回首。当年，红七军从右江苏区革命根据地沿红水河流域向东挺进贵州、血战榕江国民党部队，取得著名的“榕江大捷”。我依然猜想，或许是半夜时分红军进入了山峦重叠、荆棘丛生、人烟稀少的黔桂两省交界的麻山时，遭遇了当地一支正在行进的国民党军阀部队，两军为了抢占蛮瓦山制高点而展开血战，顿时硝烟四起，血浸大地。后来，红军迂回敌人后部前后夹击消灭了这股敌人。第二天，当地有村民发现蛮瓦山褐红色土壤仿佛一夜间红得更加鲜艳了。

后来，有冒进矿商以为这里是磁铁富矿场而不惜血本投资，结果惨遭失败，弃甲曳兵。

远离城市喧嚣，才会聆听到大自然悦耳的交响乐章，才会感知先辈们血染疆场的英勇壮举。也许是这份诱惑，让我总是痴迷着前往蛮瓦山红土深处，去品味大山的翠绿原野，去领略蛮瓦山红土的岁月划痕。

阳光下远远眺望，那片红土是那样的沉静纯朴，是那样的柔情温馨，是那样的风雨浩渺。夜晚，皎洁的月光静静地洒向蛮瓦山红土，给本就稍有轮廓的那山红土又增添了一层神秘银衾。

我试图在网络上搜索那山红土的历史记载，在访谈中努力追寻更为清晰的历史答案。肯定的史实是，蛮瓦地区是中共黔桂边委在贵州最早建立中共地下党支部蛮瓦支部的诞生地，是令人肃然起敬的红色革命摇篮，摇篮中矗立的蛮瓦山早已在我心中巍然屹立，而蛮瓦山的红土是传承红色、续燃革命的象征，是我所必须铭记的。

中共蛮瓦支部旧址

罗甸县凤亭乡远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