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　节　燃　面

□胡炜

　　去年冬天的一个中午，我把车停在路边，从车上下来，冷风呼呼地吹在脸颊上，寒意袭人。我裹紧衣服，目光开始在路边长长的小吃街上搜寻。吃点什么呢?这里并非繁华闹市，但因为有座汽车城，每天送车的、买车的、修车的，从四面八方过来，小小的一条饮食街，就拥有了天南地北的各种口味。

　　目光，在游动，内心，在纠结。就在我陷入选择困境的时候，眼前突然一亮，我发现了一家以前没有的小吃店——“毕节XX脆臊燃面”。店面很窄，黑底黄字的招牌，被左边的“汉堡XX”和右边的“水城XX羊肉粉”两家店夹在中间，显得很不起眼。

　　毕节燃面?我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个名字。一般的粉面，大都是汤汤水水的，“燃面”，会是怎样的光景?吃起来，是什么样的味道?我一边嘀咕着，一边迈步进了小店。

　　“你好，想吃点什么?”一进门，一位高高瘦瘦，精明能干的中年女子笑容满面地迎上来。

　　“我先看看。”第一次进店，说实话，我也不知道自己应该吃什么。

　　“你是第一次来我们家吧。没关系，你先看看，再决定。”女店主先去招呼别的客人了。

　　我的目光开始往墙上的食谱上寻找我可能要吃的东西。“脆哨燃面(粉)”“软哨燃面(粉)”“青椒牛肉沫和辣鸡燃面(粉)”，都是12元一碗。后面，有两种价格贵一点的，是“大排燃面(粉)”和“鳝鱼燃面(粉)”，16元一碗。需要加鸡蛋等另算。

　　说实话，丝毫不了解毕节燃面的我，那时候，因为许久没有吃到鳝鱼了，非常想吃鳝鱼，于是，我点了一碗鳝鱼燃面，另加了个煎鸡蛋。

　　女店主高兴地给厨房里的男厨师传达了我点的内容。厨师高高瘦瘦的，戴着眼镜，显得很文静。看上去挺像是一位很有学问的教书先生。从女店主跟他亲昵的样子，看得出，应该是一对夫妻，两人都是一脸真诚的笑容。

　　我在厨房外面，一边扫微信付款，一边好奇地观察制作燃面的过程。只见厨师拿起一团细面，放进热水里滚了几下，就捞起来装进碗里，在面条上面，撒了厚厚一层红红的辣椒粉，再从另一口热锅里，舀起一大勺热油，浇淋在辣椒粉上。辣椒粉滋滋地响着，感觉像要燃烧似的。舀了制作好的鳝鱼段放在辣椒面上，再撒上葱花，我的鳝鱼燃面就出锅了。厨师将香喷喷的燃面放在一个托盘里，又从桌子上拿起一个放着鹌鹑蛋和配料的小碗，然后从一口冒着浓浓肉香味道的锅里，舀了热汤倒进碗里，才让女店主端出来，放在我面前的桌子上。

　　“你先吃着，鸡蛋煎好了，再送过来。”女店主说。

　　这是我第一次品尝“毕节燃面”。虽说我的重点是放在了鳝鱼上。但毕节燃面，还是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热油浇淋过的辣椒粉和面条，散发着浓郁的香味。面条进口，感觉非常筋道，味道也很棒。特别是那碗肉汤，清澈如水，汤里的豆芽跟鹌鹑蛋一样白白净净。虾皮、海带还有葱花，在清汤里漂着，历历可数。观感上，宛如对着一口清澈的古井，有许多柔软的水草，在水中轻轻飘摇。汤喝进嘴里，鲜美可口，让人回味无穷。

　　自打有了第一次的美好体验，我开始隔三岔五就去吃一顿鳝鱼燃面。每次去，发现店里都有五六位食客，生意不错。

　　某天，我在网上读到了一篇介绍毕节燃面的文章，这才知道，这是一道很有文化底蕴和历史积淀的毕节美食，制作工艺很讲究，之所以称作“燃”，是因食材中的辣椒用滚烫的猪油烧制，放入碗中拌匀后，如火焰燃烧一般;而燃面的精华，应该是脆臊，而不是鳝鱼。那之后，再去，我就吃脆臊燃面，实在想吃鳝鱼，就另加一份了。

　　半个多月前，我又去吃燃面，发现往常见了客人马上笑容满面热情招呼的女店主独自坐在角落里，神情落寞地刷手机，也不抬头看人。还是男主人招呼我，给我制作燃面。店里除我之外，只有另一个食客，生意显得有些冷清。出得门来，这才发现，就在羊肉粉店的旁边，新开了一家“老贵阳肠旺面”，生意相当红火。

　　这条小吃街上，生意竞争相当激烈，有几家我刚到这里时生意不错的店，后来悄悄关门了。那一天，我多少有些为毕节燃面店担心。

　　好在，过几天之后，我再去时，看见肠旺面店一样顾客盈门(我也在这里吃过，味道不错)，而毕节燃面店里，又恢复到了以前的样子，依然有不少顾客在品尝这道毕节美食。

　　女店主没有再神情落寞地刷手机，又笑容满面地迎上来招呼：

　　“还是来碗脆哨面?加鳝鱼，还是煎鸡蛋?”

　　……

　　那天吃完燃面出来，心里感觉挺暖和。说句真心话，我是打心眼里，希望每家小吃店的生意都能红红火火，特别是这家毕节燃面店，真希望它的生意能长久维持下去。这样，于我而言，不但在中餐上，多了一种选择，而且，在品尝毕节美食的时候，我还能时不时地回味起，那些曾经感动过我，至今想起，仍能让我心生暖意的与毕节相关的人生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