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忆是苏州

□曾龙

　　园林是卧于苏州的星河。

　　于一座城市而言，建筑是对其肌体与魂灵最好的延展。而在苏州，园林就是嵌入这座城市血脉的音符。

　　初识苏州还是在读大学的时候，我没有做攻略，只是听闻过几个名气最大的园林，如拙政园，虎丘等，随众人买票入园，至今印象也多已模糊。而今重游苏州前，我便早早做了攻略。由于游过园林，所以再至苏州时，我便把重心放至对这座城市底蕴与烟火气上的探寻。

　　论苏州的血脉，观前街和平江路无疑是两条最具代表性的激流。这一新一旧的两条街道，一个现代摩登，而另一个则古韵横生，相互呼应，共同联通了苏州多样而富有生机的文化脉络。两条街我都爱漫步，不过更多是流连于观前街的饕餮美食之中，相较于初见时繁华摩登的面目，观前街更多是藏在舌尖下的烟火。观前街的美食，其中以面为一绝，这面又以秃油面最入人心。“秃”在苏州话中为只有，而油则是那金黄的蟹膏，将珍贵的蟹膏取出，然后辅以佐料烹制，可谓将蟹吃出了至境。不过，秃油浓度颇高，多腥气，初食颇鲜，而后却越发油腻，食蟹黄面多为拌。而其他如大肉面，则重的是汤汁。苏州人讲究汤头的鲜美，再配上大肉的酥软，颇有滋味，面条筋道爽口，吮入口中，如一场味蕾的遨游。不过，苏州面价高，如一碗秃油面要卖至百元，有面中“爱马仕”之称。除了面，苏州最令人惊奇的莫过于将别处的早点当夜宵售卖。只见夜色中，一众人围拢于一店铺，点上“早点”，随后聚坐在一起，边喝豆浆边嚼油条，其乐融融，将不起眼的早点吃出了腾腾的火锅气。苏州的豆浆不同于别处，分有咸甜两种，甜豆浆和别处无异，咸豆浆则加了许多不知名的辅料，食之颇为浓稠。

　　水是水乡的灵魂。而在苏州，有水的地方便有了古韵与生气。山塘街无更多装潢后的惊艳，只是随一条清流，在夜色中等着船桨轻抚。山塘街不长，既无观前街现代，也无平江路庞博，在夜色中静静行步，听着从音乐酒馆里缓缓淌出的民谣，思绪就可随碧波入梦。

　　除了园林，古镇亦是苏州的主角。作为苏州的头牌古镇，有着江南第一水乡之誉的周庄，近年来声名鹊起。几年前初访苏州时，也曾一并游历，不过也只如园林般在心中留韵不多，倒是那里售卖的万三蹄滋味还一直回味至今。此次再访苏州，又将心定在了同里古镇。同里有地铁可抵达，前往游历颇为便捷。入一方石门后可见古镇，初见同里无更多惊艳，只是岁月的清流在其中缓缓濯染。青石板的街道，古朴青素的宅院，残月般的弧桥，瞬间勾勒起我对水乡的全部想象。只是景致过于平乏，相较于江浙一众水乡，无过多特色可点。

　　装着满心乏味向前，而后所见却让滋味越发昂然，陈见随之也四散。相较于周庄闻名后蜂拥而至的哗然，同里却享有更多岁月的恬淡与余韵，小镇的居民或闲聊，或行步，全然一副平淡日常的生活面目。行入一宅院，堂室辽阔，层层递进，每一层都别有洞天，直至抵一石门后豁然开朗，一众假山耸立于一小湖之上，湖中多锦鲤，见人来，便浮出水面，仰着殷红的小嘴，渴盼游人投喂。

　　水，亦串联起同里之魂。同里的水不同于山塘，濯染的是民谣的气息;也不似周庄，在船桨的击打声里变得柔软易泣。同里的水多碧色，似将古镇印染出翡翠的华贵。时而可在船桨中听见岁月的喘息，时而也会伪装起来，激越成水里的一尾游鱼。

　　身处于世，却又与世无争。只因与众不同。 来来往往，走走停停，最忆还是苏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