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叶田田

□梅玉荣

　　用气势磅礴来形容一片阔大的莲塘，绝不过分。

　　大自然之笔十分任性，忽而细腻忽而粗豪，忽而工笔忽而写意，这从莲塘便可得到极好的验证。

　　你看，高高低低的莲叶，古语用“亭亭如盖”来形容，极恰。盖，伞盖，皇上所用的华盖，张扬得很，奢靡之风极盛，但没有谁来整顿，它就这么自古以来一直奢靡着，年复一年的大肆铺张。

　　再说莲花，花瓣光洁，摸之顺滑，极有手感，由不得人凝神细视，其脉络一根根纹理清晰，了了而楚楚。

　　莲花莲叶的搭配，正是豪放与婉约的绝佳组合。

　　这样一个风轻云淡的夏日，薄衫轻裙的好天气，正适宜出游。我们都算是热爱自然的文艺女子，简单相约便可成行。詹家湖畔，莲叶一碧万顷，木船浮在岸边，时有水鸟从莲丛中掠过，舒心得很。奇怪的是，这些鸟竟发出“咪乌，咪乌”猫咪般的叫声，细听之后，众人大笑。

　　一路碧树摇风，光影斑驳如梦。踏上新鲜的田垄，恍若回到儿时。来到莲叶间，看莲花，嗅莲香，跟莲合影，与莲共舞。红莲娇俏妩媚，白莲娴静端庄，偶尔出现的小小蜻蜓，点缀出一派清雅灵秀的意境。蓝天，白云，红莲，碧叶，再加上衣着鲜艳的我们，徜徉其间，欢声笑语如同风儿拂过莲叶，上下舞动翻飞。

　　在自然之美面前，人往往会处于失语状态。写诗，在浑然天成的莲花面前会显得矫情;作画，估计也描不出莲花内在的神韵;唱歌吧，“我像只鱼儿在你的荷塘，只为和你守候那皎白月光”细听并不恰当。只有摄影，勉强可以将人与景融为一体，用这种略显笨拙的方式获得一种对莲花的亲近。不过，莲花若有语，她定会抗议：你和我合影，我同意了吗?

　　然而，世间大美总无言，莲花亦如此。

　　对美好事物的向往人所共有，但能够真正得其形貌也得其神韵的文字，并不太多。对莲花之爱的表述，宋朝周敦颐算是达到极致：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此一句当已冠盖百代，后人再多的描述都已属多余。即使散文大师朱自清，面对绝美荷塘，也只能想象出“出浴的美人”之类的形容，再联想一些“低头弄莲子，莲子清如水”的南朝意象而已。

　　不由想起久远年代里那句朴实无华却让人动容动心的诗：江南可采莲，莲叶何田田。对着无边美景，古人痴痴竟有此问：莲叶何田田?千百年来无人能回答。田田二字，有无限的韵味和想象，遥隔岁月尘烟，依稀能看到江南采莲女的纤纤素手，看到她们如莲叶一样雅致的裙边，听到她们嬉戏打闹的笑语……回到眼前，现实的风，依旧一遍遍吹过这些曲曲折折的荷塘，传送着无以言传的万种风情。

　　莲叶田田，是世间永恒的歌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