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眼一睁就看见了脉冲星

□李月成

　　2016年7月3日，由中科院国家天文台主持建设，位于贵州省平塘县克度镇绿水村大窝凼的世界最大单口径射电望远镜——500米口径球面射电望远镜(Five hundred meter Aperture Spherical radio Telescope，简称FAST)完成最后一块反射面单元的吊装。这意味着中国众多天文学家，包括像我这样的天文爱好者拥有世界上最大“天眼”的梦想终于成真，人类寻找地外文明又多了一个高端窗口，贵州又有了一个世界级的大科学工程。喜讯传来，我深感万分高兴，既为祖国科技日新月异倍感骄傲，也为工程建设者们所付出的艰辛劳动深受感动，同时也为自己能参与其中做了一点微不足道的工作无比自豪。FAST是目前全世界最大的、全世界唯一的，是当代中国科技界领跑世界的一件大工程，是面向国家战略需求和世界科学前沿当之无愧的“国之重器”，它是贵州人民的骄傲，是贵州人民的荣耀!我有幸能为FAST建设加把柴添把火，也算是自己的机缘好。如今，“天眼”已经睁开，我想很快“天眼”就能感知未知世界，代表人类与外星人握手言欢。

　　听闻天眼发现了脉冲星我心澎湃

　　果不其然，天眼很快就迎来了首批成果。

　　2017年10月11日，中国科学院科学传播局、中国科学院国家天文台在北京举行新闻发布会宣布，FAST已于今年8月22日、25日发现两颗新脉冲星——这是我国射电望远镜首次发现新脉冲星，也是中国人首次用自己的望远镜发现新脉冲星。据了解，脉冲星由恒星演化和超新星爆发产生，因发射周期性脉冲信号而得名。脉冲星的本质是中子星，具有在地面实验室无法实现的极端物理性质，是理想的天体物理实验室，对航天器导航等重大科学及技术应用研究非常有帮助。

　　习近平总书记代表第十八届中央委员会所作的报告又对天宫、蛟龙、天眼、悟空、墨子、大飞机等重大科技成果给予充分肯定。“天眼”开眼、“悟空”寻物、“墨子”传信、“蛟龙”探海等，一大批科研项目的成功既源于中国人对新知的向往，也在于上下凝聚共识。这也是中国科技创新从量的积累到质的飞跃，从点的突破到面的跃升，正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和规模向世人展示的最好体现。

　　天眼此次开眼即发现脉冲星，旗开得胜，更是意义重大。一是意味着大国重器的胜利。FAST是中国“十一五”重大科技基础设施之一，基于选址方法、索网主动反射面、柔性索结合并联机器人的馈源支撑这三项中国自主创新技术，突破了射电望远镜工程极限。人类迄今已发现2500余颗脉冲星。但在FAST问世以前，中国望远镜从未捕捉到新的脉冲星。而FAST一投入使用，天眼一睁，就发现了新的脉冲星，这是我国建设大科学装置的重大胜利。二是意味着大国工匠的胜利。中国科学院国家天文台台长严俊指出，FAST调试进展超过预期及大型同类设备的国际惯例，并有系统的科学产出，得益于卓有成效的早期科学规划和人才储备。从最初不到5人的研究小组发展到上百人团队，FAST凭借国内100多家参建单位的力量，由跟踪模仿到集成创新。这是我国科学工作者开拓创新、积极进取最好体现。三是意味着大国创新的胜利。FAST从预研到建成再到调试，关键技术无先例可寻，关键材料无现成可用。老中青三代科技工作者历经20余载，克服诸多困难，才能自豪说出“FAST既是中国制造，更是中国创造”。这是我国科学创新取得重大成就的最好展现。每每想到中国天眼取得的辉煌成就，我就不禁喜上心头，感由心生，支持FAST加快建设的场景一一跃然眼帘。

　　看见了FAST终于奠基开工我心才落

　　我是2006年11月担任黔南苗族布依族自治州州长的，甫一上任，就听同志们讲，1995年，中科院国家天文台选址黔南州平塘县克度镇的大窝凼洼地建造500米口径球面射电望远镜。一旦建成，它将是世界上最大的射电望远镜，比美国阿雷西博(Arecibo)305米口径射电望远镜综合性能提高约10倍，能探测宇宙中的遥远信号和物质，比如宇宙中的气体、微波激光以及脉冲星，实现对宇宙物质成分和演化历史最基本的理解，具有难以估量的科学价值。我一听，FAST项目可真是一件大科学工程呀，对贵州，对中国，对全人类都大有裨益，对推动黔南州的经济社会发展也大有好处。不久，我就带领科技、交通、民政、建设等州直相关部门主要领导奔赴平塘县克度镇调研。进山之路蜿蜒崎岖，尽是悬崖峭壁，险象环生，稍有闪失，就很有可能被落石击中，甚至坠落山谷车毁人亡。我们一行人与前来考察的中科院天文台专家座谈，听取了专家们对大射电望远镜项目的介绍，了解了他们今后在进场公路建设、土地征拨、房屋拆迁、移民安置等诸多工作上的难处。前去的同志都一致感到，FAST项目对科学对国家对人类具有巨大影响，对黔南州经济社会发展和天文科技旅游也是一次千载难逢的良机，一定要全心全意为FAST项目做好服务，不遗余力支持项目建设，让它尽快上马。回去之后，在我的积极协调下，州委、州政府立即召开会议，专题研究支持FAST项目的政策措施，并成立了由我担任组长的黔南州大射电望远镜协调服务领导小组，负责搞好后勤保障和综合协调工作，及时为前来考察的中科院国家天文台专家提供各种方便，让专家们充分感受到了黔南州州委、州政府和全州300多万各族群众欢迎和支持FAST建设的真心诚意。此后在任州长的几年时间里，我给自己定下了一条规矩：每月必须去大窝凼台址现场一次以上，帮助解决一些实际问题。现场有事必须去，没事也要去看上一眼。这样心里才感到踏实。平塘县委、县政府领导看到州领导都如此热心FAST项目，也是毫无保留地给予支持，还主动向中科院国家天文台作出三项承诺：承诺克度镇大窝凼0.24平方公里土地面积无偿提供;承诺负责大射电项目建设地方圆3.14平方公里内30户移民搬迁;承诺以大窝凼为轴心方圆5公里内为天文控制区，并无偿提供克度水管所区域30亩土地作为为大射电总部建设用地。

　　2007年7月10日，国家发改委正式批复FAST立项，项目进入可行性研究阶段。此后，国家发改委高技术产业司、中科院国家天文台多次组织国内外专家到FAST台址进行实地考察，在贵阳市和平塘县召开了多场研讨会。北京、贵州多家测绘和建筑设计部门陆续到大窝凼开展地质勘察或建筑设计工作。国家信息产业部副部长奚国华，中科院国家天文台台长、FAST工程经理严俊，FAST实验室首席研究员南仁东博士、彭勃博士等多名领导和专家到大窝凼考察调研。每一项活动，我都坚持参加，认真听取和采纳大家的意见建议，主动认领任务，积极搞好协调保障。对专家们提出的请求州县协助修建进场公路、组织移民搬迁、开展平塘县五个点的电波干扰监测、申报1平方公里阵(SKA)选址项目材料等各项基础性工作都精心研究部署，限期按质完成。对州、县干部，我都反复提醒大家要尊重科学规律，虚心听取专家们的意见建议，绝不能搞所谓的行政命令横加干涉。整个建设期间，黔南州委、州政府和州直机关领导同志都对FAST项目倾注了大量心血，特别是平塘县更是喊出了举全县之力支持FAST项目建设的口号，罗甸县在支持配合上也是毫不含糊。正可谓，黔南干群齐心，助力FAST先行!

　　立项不易，推进前期基础性工作更难。中科院国家天文台之所以选择平塘县克度镇大窝凼作为FAST台址，正是看中那里地处偏远山区，有很多天然形成的天坑，刚好适合“锅”状的望远镜;人烟稀少，也不受射频信号的干扰;四面环山的地形形成了天然的反射面，屏蔽了众多人为信号的干扰。FAST选址的特殊要求注定了大窝凼先天基础条件很薄弱，但再难地方党委、政府也有责任抓好FAST项目前期基础性工作，好让专家和工程建设者们尽快进驻，让主体工程尽快动工。作为黔南州一州之长，我深感自己对FAST项目建设有着义不容辞的责任，必须以自己的实际行动影响和带动州、县干部迎难而上，竭尽全力做好各种基础性工作，使FAST项目顺利推进!

　　进入大窝凼台址的是一条蜿蜒曲折、坑洼不平的山间小路，常有山石滚落下来，工程车辆根本无法通行。我们组织专家充分论证后，由州里筹款3000万元，安排一名年轻的州交通局副局长专门负责，修建了一条十多公里的专用道，彻底打通了大窝凼通向山外世界的路，也为FAST开工建设打下了便捷的交通基础。大窝凼里有12户乡土思想很重的农户，无论县乡工作人员怎么做思想工作，他们死活也不愿搬迁。也不能怪这些农民，他们祖祖辈辈就生活在这里，故土难离，但延误了FAST项目奠基开工可不是小事啊!得知这一情况后，我非常着急，亲自带上县乡干部，进山挨家挨户做工作，还帮助他们在克度镇街上选好安置地点，制定好移民生产技能培训计划和搬迁工作目标，通过过细扎实的工作解除12户乡亲的后顾之忧，让他们安心放心，让他们搬迁后能过上比在“锅底”里更加方便更加安逸更加幸福的生活。这是我们开展移民搬迁工作确立的唯一标准，州、县有关部门都认真按照这条标准抓好落实、积极推动。由于思想工作到位，搬迁措施得力，最终这12户村民都自觉搬出了大窝凼。大家都知道，土地征拨和移民搬迁历来都是地方党委政府极为棘手的两项工作，因为涉及方方面面的利益，稍不注意，就很有可能引发意想不到的后果。但在我们的不懈努力下，整个搬迁工作顺顺当当，实在令我感到欣慰。

　　2008年12月26日，FAST工程举行奠基仪式。中科院副院长詹文龙院士、时任贵州省副省长蒙启良、中科院秘书长李志刚以及国家科技部、自然科学基金委、工业和信息化部、中科院国家天文台、FSAT项目合作单位、贵州省直有关单位和高校、黔南州有关领导出席奠基仪式。中科院副院长詹文龙致辞时说，FAST工程能够顺利如期奠基，凝结着贵州各级党委、政府和全省人民的心血。有了FAST，偏远闭塞的黔南喀斯特山区变成了世人瞩目的国际天文学术中心;有了FAST，贵州的交通、水利、能源等基础设施建设将迅速发展;有了FAST，将像美丽的黄果树瀑布一样带给贵州以更大的商机;有了FAST，通过FAST工程以线串点、以点带面的发展思路，必定能够完成带动贵州经济、推进西部建设的宏伟目标。听到这些话，我的心情无比激动，深知FAST项目必将给贵州、给黔南人民带来福音，深感多年的心血终究没有白费。FAST项目终于在黔南州平塘县落地奠基了，参加了奠基仪式，我的心才落下，我的心里真是说不出有多么的高兴!我坚信，有FAST项目的牵引，作为贫困地区的黔南州和平塘、罗甸两县，各族群众将来一定会过上小康、殷实、幸福、美满的生活!

　　2011年1月23日，FAST工程台址开挖工程开工仪式在平塘县克度镇绿水村大窝凼洼地隆重举行。中国科学院国家天文台台长、FAST工程经理严俊等领导出席开工仪式，他们也都对省、州两级党委、政府和有关部门的大力帮助与支持给予了高度评价，一再表示感谢。我在仪式上也强烈要求州、县有关部门一定要进一步做好协调服务工作，竭尽全力支持中科院国家天文台把FAST项目打造成优质工程、精品工程和亮点工程，打造成世人瞩目的国际天文学术中心，打造成贵州展现给世界的新窗口。FAST工程台址开挖工程的开工，标志着工程进入实质性建设阶段。从工程开工到竣工，计划只有五年半的工期，时间很紧，任务很重。此后每月我都要往平塘大窝凼跑上几趟，听一听专家和工程建设者们有啥要求，看一看搬迁出去的农民生活得怎么样，想一想还有哪些工作需要查漏补缺。因为来往频繁，我和很多领导专家和工程建设者都结下了很深厚的友谊，无论是工作上的事，还是家长里短，都能心贴心地交流，这让我由衷地感到快乐!

　　听到了FAST竣工的喜讯我心甚欢

　　2011年9月，我调到省政协办公厅工作。尽管不再直接从事FAST工程的协调服务工作，但我的心已经紧紧地和它连在了一起，从未放下对它的牵挂。每年我都要跑去工地好几趟，看看工程进展，听听现场专家和工程建设者们的意见建议。只要是遇到省领导同志和相关厅局主要领导同志，我都会心不由己、情不自禁地主动向他们报告FAST工程的进展情况，以争取他们的关注与支持。四年来，我每年都坚持以我个人的名义或联络多名政协委员联合起草一份有关FAST项目的提案或建议案，向省委、省政府提出自己的意见建议，积极向各界人士鼓与呼。省直相关部门对我提出的提案和建议案都作了积极认真地答复，千方百计地帮助解决FAST工程建设过程中遇到的各种难题，每次答复都令我很满意。在2014年1月召开的省政协十一届二次会议上，我作了题为《贵州平塘500米口径大射电望远镜建设应得到各级政府的大力支持》的大会发言，建议在FAST工程地方配套用地中划拨给天文台使用，保障FAST工程安全、高效运行顺利实现科学目标。还建议省政府在贵阳为FAST工程划拨100亩建设用地并提供专项建设资金，确保FAST工程同步建成，共同将FAST工程打造成世界一流的射电天文台，建设一支全球一流的科学团队。我的发言引起了与会的时任省委书记陈敏尔同志的高度关注，他会后表扬我说我对FAST工程情有独钟。我向敏尔同志简要汇报了FAST工程建设推进情况并请他方便之时到实地调研考察。敏尔同志满口答应，会后他很快做出了调研考察安排。5月7日，我接到敏尔同志的秘书打来的电话，告知我敏尔书记要从荔波县去FAST工程台址调研。敏尔书记5月8日实地考察了FAST工程建设情况后指出，该项目是目前世界最大的单口径射电望远镜，要把得天独厚的天坑资源和天文资源结合起来，把科普文化资源和自然旅游资源结合起来，统一规划、统一建设，打造独具特色的集自然、人文于一体的国际旅游目的地。敏尔书记的指示，使我看到了敏尔书记和省委、省政府支持FAST工程建设的坚定决心和高度重视，让我深感振奋、备受鼓舞。2016年 8月5日至10日，全国政协副主席、致公党中央主席、科技部部长万钢同志赴我省考察调研，我全程陪同。在FAST工程台址上，万钢副主席对贵州省政协大力支持FAST工程给予了高度肯定。敏尔书记在拜会万钢副主席时，先后两次向万钢副主席汇报说，FAST工程进展顺利有我的功劳。当时我听了感到很兴奋，对一名工作生活在少数民族地区的少数民族干部来讲，为民族群众做一点力所能及的工作也是应该的，能够得到敏尔书记这样肯定，这比什么都好，我心里知足了。敏尔书记还讲，他刚到贵州工作时，是我率先给他汇报了这一项目，请省委、省政府领导给予重视。万钢副主席听后不时点头称许。在FAST工程前，我请万钢副主席合影，他不仅愉快地答应了，还接连称赞说：“你对FAST项目有功劳”。2016年11月10日，时任省委常委、省委组织部部长孙永春在《实施好精准扶贫到户“1244工程”必须做到“一改革、七到户”》上作出重要批示：“月成同志对农村、农业熟悉，对农民群众有真情实感，在脱贫攻坚工作中真抓实干，成绩实在、管用。贫困群众的脱贫是大事，月成同志抓得具体实在，很用心。同时，射电望远镜有月成同志一份功劳，有关单位应该记住前任的努力和辛苦。”

　　我为FAST工程所做的一些力所能及的工作也得到了中科院国家天文台领导和专家们的一致认可。2012年3月20日，中科院国家天文台专门写信给贵州省委、省政府，报告我所尽的微薄之力，恳请时任省委书记栗战书和省长赵克志让我继续参与FAST项目的建设与协调工作。两位省领导均表示同意。战书书记4月6日还在中科院国家天文台的来信上亲笔批示：“同意。同时报克志阅示。”不仅如此，中科院国家天文台还多次请我免费参加国家天文台开展的一些活动。2011年12月6日至13日，中科院国家天文台为我支付全部费用，邀请我随台领导和专家参访美国波多黎各阿雷西博大射电望远镜基地。阿雷西博大射电望远镜拥有当时世界最大的接收口径，做出过许多重大发现，包括第一颗系外行星，以及发现双星系统中的脉冲星，还获得过1993年诺贝尔物理学奖。而我们的FAST的口径要超出它近200米，功能更加强大，很可能会探知更多的宇宙未知领域，培养出更多的诺贝尔物理学家。参观考察期间，我和中科院国家天文台的彭勃博士约定，如果我们平塘县的FAST能够获得诺贝尔奖，那时我要用自己珍藏的两瓶30年的茅台酒宴请他们。2013年12月2日嫦娥三号奔月卫星发射的那一天，中科院国家天文台邀请我去了西昌发射现场观看，在欢迎晚宴上，我热情洋溢地给在座的天文专家们介绍FAST工程，介绍它是中国人民更是贵州人民的骄傲，全体贵州人民都热忱欢迎FAST工程落地贵州，还诚挚邀请他们到贵州到平塘观光访问。中科院国家天文台邀请我参加的这些活动让我大开眼界，使我增加了很多天文学尤其是大射电望远镜方面的知识，也真切地感受到祖国的科技实力和综合国力真是一日千里突飞猛进。如今，FAST工程早已竣工，并于2016年9月18日正式启用，在广袤的宇宙大显身手，一展中华儿女乃至全人类的聪明才智，作为FAST工程建设的见证人和参与者，我倍感自豪无比荣耀无限欣慰!今后我仍将不遗余力，一如既往地关注FAST，支持FAST，真正让它成为寻找地外文明的大前哨、探索宇宙奥秘的桥头堡、带领贵州各族群众叩开致富之门的金钥匙，不断造福全人类，造福全中国，造福全贵州!

　　(作者系贵州省政协党组成员、秘书长。2006.11—2011.09，任中共贵州省黔南布依族苗族自治州委副书记、州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