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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发布时间:2017-08-02

父亲我一生的时钟

□欧品金

  故乡那一口甘甜的凉水井让我永生难忘。

  我出生在遵义余庆一个叫做“苦水”的寨子里。据老人们说,原先这里是有两口水井,一口水井的水是甘甜的,一口水井的水是苦涩的,它们分布在寨子的上下两档头。我想,当时那口苦井的消失,一定是人为的原因,或许“苦水”这寨名就是为纪念那口“苦井”曾经存在过而也。

  凉水井的水冬暖夏凉,甘甜可口。在炎热的夏天,人们若是从田地间劳作归来,定要从那口凉水井里舀一瓢冰爽的凉水,欧品金不知何时,父亲的背变得有点儿驼了,这让他走路时身子不自觉地向前倾,步伐也略显蹒跚了——是啊,随着时间的堆积,父亲不再高大挺拔,在他瘦削的脸上刻满了岁月的皱纹,那皱纹如古树的年轮般难以数清,两鬓不知何时已是丝丝白发,这一切似乎在默默诠释着父亲饱经沧桑的人生。

  父亲出生于国共之间矛盾再度凸显全面开战的1947年,父亲还在娘肚子时,我爷爷就远离家乡投奔前线参战,当他出生刚满6个月时,爷爷已在战场上壮烈牺牲,父亲从此成了没有父亲的孩子。爷爷走后,我年轻的奶奶被迫改嫁,留下年幼的父亲与年近8旬的太祖父相依为命,凄惨的日子伴随着这个家,苦难与悲凉似乎要缠绕父亲一生。

  父亲12岁那年,由于连年饥荒导致家境贫寒,父亲被迫辍学回家。三九严寒天,积雪覆盖的青山界常常出现祖孙俩儿扒雪挖芒根的身影,那时的饥寒交迫,让父亲刻骨铭心。

  苦难的童年,造就了父亲一生的勤劳。父亲从小扎根于青山界那些粮田,他不怕苦、不怕累,喂养耕牛,积蓄农肥,撮方砌坎,清根除草,永不停歇。他不懂科学耕种,可他知晓年复一年的春播、夏耘、秋收、冬藏的循环往复。“庄稼一枝花,全靠肥当家”“有收无收在于水,收多收少在于肥”这些都是他实践的真知。他不知书理,但他能掌握“立春三日,百草发牙”“清明风若从南起,预报丰年大有收”的自然规律。

  艰难的生活,养成了父亲终身的俭朴。还清晰地记得,我们兄妹儿时不小心撒落的米饭,他总是一粒一粒地拣吃了,我们几兄妹穿的衣服就像接力棒,从老大传到老四,到老四时衣服往往已是面目全非,补丁比衣服原本布料还多。为了能供我们几兄妹上学,父亲常年省吃俭用,没日没夜的忙活着。

  如今,我们兄妹都已成家立业,对于父亲来说算是苦尽甘来,可我们孝敬他的保暖衣帽从不穿戴,仍旧穿他的中山装和草布鞋;接他进城与儿同住享享清福,他却以老家也要人守候为由不肯进城;拿钱让他增补些营养品,他说有吃有穿有用就行。每每我们给他零花钱,他总是拒绝说:“钱,有多有少,只要你省吃俭用,就是够用的,钱再多,你胡吃海塞,也没有个够——”

  善良朴实的天性,谱写父亲博爱的人生。邻近村寨大小事,只要喊到父亲帮忙,他必定鼎力相助。灾荒之年,乞讨成群,许多人家看到乞讨人就关门,当来不及关门时,便把他们赶骂出门。而父亲对前来乞讨的人充满了同情,先是给饭吃,再送些米打发出门。我问父亲何故,父亲说:“人家是无奈,我们不要看不起这些穷苦人,我们也度过这样的日子”。

  父亲对我们的管束很严,是典型的“慈母严父”家庭。我们兄妹在父亲面前总是谨言慎行,做事尽量反复掂量,三思而行。初中时,我受同学的影响约定暑假后不返校上课。父亲得知我厌学情绪,他精心策划,带我日出而作、日落而归,在父亲身上展现的“足蒸暑土气,背灼炎天光;力尽不知热,但惜夏日长。”这农人的艰辛与无奈,使我重返就读,勤学上进。

  父亲,他用血肉之躯融汇着民族之魂,为他的儿女默默无闻地塑造人生的标杆。是他,在我儿时,教我为人正直,诚实守信;是他,在我学时,教我勤奋好学,心怀理想;还是他,在我成年时,教我忠于职守,不负使命;如今,对已是不惑之年的我,父亲仍反复惦记,教我心系百姓,清正廉洁,不能忘本。

  父亲就这样,做我一生的时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