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冬时节

□积雪草

　　又是一年立冬时。

　　节令是一个很奇妙的小怪物，踩着光阴的节点，精、准，稳、很，冬天带着一点小小的慌张，一路小跑，匆匆而来，一不小心，迎面撞了个满怀。

　　季节有时序，没有半点的马虎与错乱，节令一到，天地万物仿佛得到号令一般，闻令而动。立春，是少女眼睛里温柔的水波，春情荡漾，泛着波纹，有几分羞涩，也有几分矜持;立夏，是年轻少妇性感的红唇，绿意涛涛，热浪滚滚，热烈且妩媚;立秋，是中年女人不经意的叹息，那声叹息虽然幽微，但仍然能让人感到复杂的情绪，有几分喜悦，也有几分惆怅;那么立冬呢?立冬是一个上了年纪的女人吗?独自守着时光这只古老的木船摇啊摇?看不出悲喜，分不出好恶?晨钟暮鼓，仿佛老僧入定。

　　霜降杀百草，秋天里最后一个节气也没能留住，仓促中从手里滑落，时光像刹不住闸似的，任由寒冷一路走下去，千山凋敝，万树寒瘦，清冷凛冽，寒冷的季节不用锣鼓喧嚣，已经素面登场，虽然还没有到滴水成冰的季节，但清水已有了冰骨的凉意，整日里，抱着臂膀，缩手缩脚，仍然能感到手脚冰凉，怎么都捂不热，天，真的冷了。

　　这时节，最喜欢的是温暖有阳光的地方，老人们喜欢坐在墙根底下，一边晒太阳，一边侃大山，享受着冬日暖阳的贴心贴肺。立冬前后的阳光最是温存和煦，春天的阳光有几分野性，像脱缰的野马一般，疯跑;夏天的阳光有几分骄躁，像坏脾气的女人，没有理性，而且无所顾及;冬天的阳光有几分寡淡，像贫血一般，苍白而没有实质。唯有立冬前后的阳光，打在人的身上，暖洋洋的，让人生出慵懒与安慰，搬一只小凳子坐在落地窗前，晒着阳光，听着音乐，像喝醉了酒，晕眩起来，也像一个老人一般怀旧起来，想起小时候的冬天，那是真冷啊!现在的冬天没有小时候的冬天冷，那时候是立冬穿上妈妈亲手缝制的花棉袄、花棉裤，一直到第二年的清明还舍不得脱掉，有小半年的时光都是穿着厚重的花棉袄和花棉裤，过着简单快乐的日子。

　　窗台上的一株菊花仿佛不知道季节的更迭，兀自怒放着最后的璀璨，想起元代学者墙东先生的两句诗：“黄花独带露，红叶已随风”，这时节，虽菊有花黄，但红叶早已是随风漫卷。每天傍晚下楼散步，那些法国梧桐的黄叶，在脚底下盘旋飞舞，跳着轻盈的舞蹈，像油画一般美丽，节令不同，带给人的感受也不尽相同。

　　立冬之后，寒冷愈演愈烈，一发而不可收拾，放纵的往冷里一路纵深，仿佛是和谁赌气似的，冷得凛冽，冷得彻骨，不冷不足以证明冬天的存在，这时节，需要一个找温暖的地方蛰伏起来，静静地聆听大地与冬天的对话，秋去冬来，秋收冬藏，慢慢回味这一年的付出与收获，享受季节的轮回带给生命的美好律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