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生晓梦迷蝴蝶
□潘玉毅
几个大学同学在群里聊天,张立为给我们讲了一个发生在他身边的真实事例:刚才在外面吃饭,一桌子10多个人,都是单位的领导和同事,恰巧我旁边坐了一个同事的儿子,14岁,他和我说了一句话,让我觉得自己真的好恶心。那个孩子说:“你们为什么每说一句话之后,都要哈哈大笑呢?”
立为说:“不知道你们是不是和我一样,同别人一起吃饭,每说完一句话就开始哈哈大笑,当别人说完之后也是同样的反应,可是自己在笑什么,从来没有思考过。那个孩子的话让我开始反思自己,但越想心里越难受。正如《致青春》里其中一句台词所写:我们终究会变成我们讨厌的那种人……”
他的话句意萧索,充满了感慨,平时没什么响动的群一下子热闹了起来。有的说,这个“笑”不简单,勾起了自己心中的许多无奈;有的呵呵一笑,说这是好事啊,营造气氛本来就是我们要做到的,不必多想;有的援引网上的句子表达观点,大意是我们出生的时候不知道自己是谁,成长中不断地证明自己是谁,到后来渴望是“当初的谁”;甚而有同学在日志中这样写道:“没有了喜怒哀乐,剩下的是日复一日的微笑,只是笑得很累很累!”要知道,那是一群三十不到正当风华正茂的年轻人啊,看他们或轻描淡写,或痛心疾首地谈论着用“逢场作戏,虚与委蛇”几个字便可简单概括的经历,让人不禁心生欷歔。
他们的谈论,使我想起小时候读过的一个安徒生的童话:《皇帝的新装》。在童话里,骗子的把戏让所有臣民甘于自昧,只有童心无邪的小男孩敢说出事实真相,但因为是童话,我们只当笑话看过,并没有放在心上;没想到现实中,成年人之间的虚伪,也要靠孩子的“年幼无知”来揭穿,这不能不说是一种悲哀。
“心里就像是扎了根刺,却还要用微笑掩饰。”笑是多好的表情啊,却被用来逢场作戏,背负虚伪和逢迎的情绪——自然,人在红尘,为了生计、为了家人,我们虽然讨厌应酬,但常常又免不了应酬。我的态度是:只要不把工作上的应酬姿态带到家里,就不是什么大问题。最怕的是戏演久了,出不了戏,把生活当成舞台,到最后连自己是谁都搞不清了。时间一长,有些东西,落在耳边会成怨,落在眼里会成泪,落在脚边会成羁绊,人就会行得不轻松。
“好想像从前一样,和大学里的兄弟们喝酒——因为喝的是真诚!”听着朋友说他的小小心愿,我沉默了许久。夜里,我看了一集布袋戏,剧情都忘得差不离了,但记住了其中的几句诗:“晃眼酒肆记曾经,时年流转音昔同。若得来日相许诺,且寄清风一段情。那年十八少年笑,白衣沽酒竹寺边。回首云开枫映色,不见当年紫衣深。”也许,在现实中伪装得久了,美好的曾经便成了我们内心唯一的安慰。那一方不曾被世俗沾染的栖息地,也成了很多人用来寻找温暖的心灵净土。
树枝翘盼着天际,人翘盼着希望,奈何总是可望不可亲。其实,有希望总是好的,哪怕这希望会牵绊住前行的脚步。因为有希望,人就不会迷了方向,失了本色,自然也不会丢了生存的体面和自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