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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稿人:刘丽  来源:文史天地杂志社   发布日期:2024-12-31 15:56:07  文章字号:   
“把手指甲绞出水”的作家是谁

 唐闻晓/陈旭楠

2014年10月15日,习近平总书记在文艺工作座谈会上曾提到这样一个典故:“有一位苏联诗人形容作家坐在屋里挖空心思写不出东西的窘态是‘把手指甲都绞出了水来’。”以此告诫文艺工作者,“关在象牙塔里不会有持久的文艺灵感和创作激情”“要走进生活深处,在人民中体悟生活本质、吃透生活底蕴”。而关于这位“苏联诗人”及“作家”的真实姓名,目前学界未有讨论。2024年是文艺工作座谈会召开10周年,无论是作为文艺工作者,还是党史研究者,在重温深悟习近平总书记重要讲话时,深入考究习近平总书记提及的人物,探讨人物背后的历史史实,意义重大、应予重视。据此,笔者经深入查考相关史料,推定“苏联诗人”“作家”应分别为特尼亚诺夫、普希金。现考述如下,期求方家指正。

一、来自萧三的发言

1942年5月,毛泽东主持召开了有文艺工作者、中央各部门负责人共100多人参加的延安文艺座谈会。这次会议,对后来党的文艺政策的制定和文艺工作的健康发展产生了非常深远的影响。作为文艺战线代表,萧三、萧军、艾青、何其芳、丁玲等著名作家都在会上作了讨论发言。据与会者魏东明1962年4月回忆,会上“听到诗人萧三在发言时引用了一位苏联诗人的警句,形容作家坐在房子里挖空心思写不出作品时的窘态道:‘把手指头都绞出了水来。’毛主席爽朗地哈哈大笑”(魏东明《回忆延安文艺座谈会》)。这便是习近平总书记在文艺工作座谈会上提到典故的来源。

那这个“苏联诗人”及“作家”是谁,以及萧三是从何处看到的,魏东明以外的与会者及学者迄今并未给出答案,此诚为现代文学史研究之憾。

二、苏联学者尤里·特尼亚诺夫

2021年初,笔者在作普希金与延安文艺课题研究时,意外发现在1937年苏联出版的《普希金》中,有这样一段话:

亚历山大经常在房间里走来走去,什么也听不见,什么也看不见,他咬着指甲,带着一种心不在焉的、陌生的目光看着每个人和每件事。

有些声音、有些虚假的可疑的诗句折磨着他,他不知不觉地把它们写了下来,几乎没有做任何改变。这些是法国诗,正确但很糟糕,押韵比台词本身更早浮现在脑海中。他对自己重复这些话,有时会忘记一两个词,然后用其他词代替。晚上入睡前,他会愉快地回忆着半遗忘的韵脚。这些诗不是他的,也不是完全陌生的。

作者署名为特尼亚诺夫。在文中,特尼亚诺夫将普希金困在屋里、受文学创作煎熬而“咬指甲”的窘迫状态描绘得十分生动,这与习近平总书记及萧三引述的“作家”典故基本相同,应属同源。

上述选抄段落出自《普希金》第一卷《童年》(1935年开始发表),直到2022年四川人民出版社刊印中文版,在这80余年间,此作未见中文译本,国内就连推介他的文章也屈指可数。这里对特尼亚诺夫生平作一个简单介绍:

特尼亚诺夫是苏联著名作家、文艺理论家、批评家和翻译家。1894年出生于俄国维捷布斯克省雷日察(现属拉脱维亚共和国)一个富裕的犹太家庭。1912年至1919年就读于彼得堡大学,在校期间参加了温格罗夫的普希金研究小组,这极大影响了他对普希金研究的终身兴趣。代表作有长篇小说《普希金》《丘赫利亚》《瓦济尔-穆赫塔尔之死》、中篇小说《蜡人》、短篇小说《基热少尉》《小维图赛什尼科夫》以及海涅诗歌的译作。1943年因病在莫斯科去世,埋葬在瓦甘科夫公墓。

特尼亚诺夫(1894—1943年)

特尼亚诺夫还是著名诗歌理论家和诗人。这是他契合“苏联诗人”的重要证据。他曾积极参与早期俄国形式主义运动,是奥波亚兹——诗歌语言研究会代表人物。诗歌理论研究方面,1924年出版诗歌重要理论著作《诗歌的语言问题》,概述了诗歌结构的内在规律,重新界定了早期俄国形式主义理论的若干基本概念,在俄国诗歌发展史上具有重要地位。1931年,为推进苏联的诗歌研究,在高尔基等倡议下,苏联文艺界推行“诗人图书馆”计划,特尼亚诺夫是其中的灵魂人物,承担了编辑出版和发现培养年轻诗人的重要工作,在苏联文艺界尤其是诗人群体中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马克西姆·高尔基《高尔基和苏联作家:未发表的信件》)。诗歌创作方面,特尼亚诺夫的诗歌成就不亚于小说。据其好友、同是苏联著名作家的卡维林回忆,特尼亚诺夫每次在塞拉皮翁兄弟会的周年纪念会上,总会献上一首幽默风趣的诗歌。科尔涅伊·楚科夫斯基也回忆说,特尼亚诺夫为各种场合写了很多诗,是一位出色的诗人,这从他翻译海涅的诗作中即可见一斑(卡维林《尤里·特尼亚诺夫:作家和科学家——记忆·反思·会议》)。

综上,“苏联诗人”“作家”应分别为特尼亚诺夫、普希金。

特尼亚诺夫《普希金》书影

三、萧三是如何知晓特尼亚诺夫及《普希金》的

从萧三的人生轨迹尤其是苏联岁月来看,两人应相识且萧三阅读过《普希金》。1922年,萧三从巴黎出发经柏林前往莫斯科东方大学学习。1924年1月,其与任弼时等代表中共旅莫支部参加列宁的葬礼及护灵活动,当年夏离苏回国。党的五大后,萧三前往海参崴治病并在远东大学任教。1928年冬转赴莫斯科东方大学任教,并致力于文学创作活动。1930年,萧三作为“左联”代表,出席在苏联哈尔科夫召开的国际革命作家会议,会后投身国际革命作家联盟书记处工作,并参与编辑《国际文学》。1934年,萧三出席苏联作家第一次代表会议,会见了高尔基,并代表“左联”作了大会发言。在此期间,萧三经中共批准并由法捷耶夫介绍,加入了苏共,并担任过两届苏联作家协会党委委员,结识了高尔基、奥斯特洛夫斯基、阿·托尔斯泰、卢纳察尔斯基和马雅可夫斯基等一大批优秀作家和进步诗人,出版了6本俄文和中文作品,向全世界广泛宣传介绍了中国的工农红军、土地革命及领袖人物,被译为俄、保、英等多种文字,在国际上产生了广泛影响(胡乔木《悼萧三同志(代序)》)。当时在苏留学生曾这样赞誉萧三:“在苏联,俄国诗人普希金的名字家喻户晓,不会朗诵普希金的诗,会被认为是没有文化、没有知识的人。如果谁不知道中国诗人埃弥·萧,同样被认为没有文化、没有知识。”(方未艾《追忆萧三在海参崴的往事》)

1939年春,萧三回到延安,担任延安鲁迅艺术学院翻译部主任、陕甘宁边区文协常务委员、文化俱乐部主任、中共中央宣传部文化工作委员会委员等职(中共中央党史研究室第一研究部编《中国共产党第七次全国代表大会代表名录》上册)。1983年萧三离世后,苏联作家协会曾发唁电道:“他一生有很多年是在苏联度过的,埃弥·萧和我们一同在莫斯科进行诗歌创作活动,创作了许多出色的诗篇,……一直受到苏联读者的热爱,享有盛誉,并广为流传。”(方未艾《他从不炫耀自己——我与诗人萧三在苏联的交往》)

从萧三的在苏经历来看,萧三与特尼亚诺夫有过多次交集,就两人影响来看,应互相认识:

比如,在1934年苏联作家第一次代表会议上,据苏联方面会议记录,萧三作为中国“左联”常驻代表和特尼亚诺夫共同出席了此次会议。其间,萧三代表“左联”作了发言(《1934年苏联作家第一次代表会议:逐字报告》),参会的特尼亚诺夫应见到了萧三。

萧三(1896—1983年)

又如,经由高尔基引见,特尼亚诺夫与萧三任职的苏联作家协会关系十分密切(特尼亚诺夫《对作家的冷漠》,《文学报》1938年第8期)。1936年10月15日的苏联《文学报》,在第6版同时介绍了特尼亚诺夫《普希金》小说和萧三《诗歌》的相关消息。《文学报》是苏联作家协会的机关报,曾担任该协会党委委员的萧三,应该看到过此期报纸,并不晚于此时接触阅读了《普希金》。

再如,对于“伟大俄罗斯诗人,世界文学底天才”——普希金(萧三《普希金与中国——在苏联大戏院(莫斯科)普希金一百五十岁诞辰纪念大会上的发言》),萧三自然是十分关注的,在莫斯科期间,即编辑出版普希金相关作品,包括《渔夫和金鱼的故事》《神父和他的长工巴尔达的故事》《沙皇萨尔坦的故事》等,并撰文介绍普希金的生平和作品等情况(《普希金:普希金委员会的临时工作》第3卷)。1939年回到延安后,萧三着手从事普希金作品翻译工作(宋绍香译/编《中国解放区文学俄文版序跋集》),努力向国人介绍来自苏联的文学大家。对于在普希金研究中具有重要地位的小说《普希金》,萧三很难不知晓。

因此,两位在苏著名作家应是相识的。在特尼亚诺夫出版《普希金》第一卷后不久,萧三应在苏联看到了此书,并记住了“作家”典故。

据此,经综合中俄史料可以推定,习近平总书记在文艺工作座谈会上提到的“苏联诗人”“作家”应分别系特尼亚诺夫、普希金。今年是特尼亚诺夫130周年诞辰和普希金225周年诞辰,在推动党史学习教育常态化长效化的新征程上,以正确党史观为指引,深入研究中俄交往史、共产国际史上的重要人物,努力填补党史研究中的空白和薄弱之处,是当代党史工作者极为重要的职责使命。

〔本文系研究阐释党的十九大精神国家社会科学基金重大项目“新时代推进马克思主义学习型政党建设研究”(22ZDA036)、2023年贵阳幼儿师范高等专科学校校级科研课题“新时代高职生应对‘化危为机’研究”(GYYZXY2023-08)阶段性成果〕

本文刊于《文史天地》2024年第12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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