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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稿人:刘丽  来源:文史天地杂志社   发布日期:2024-11-13 17:10:55  文章字号:   
“靖难”后朝臣们的不同选择

 赵映林/萧木

建文四年(1402年)夏,随着马蹄声碎,喇叭声咽,发动“靖难之役”的燕王朱棣在大军的护卫下,骑着高头骏马意气风发,以胜利者的姿态进入南京。面对夺取皇位的朱棣,何去何从?建文帝的满朝文武大员纷纷作出了自己的选择。
第一种是逃亡。燕兵入城之际,当天晚上就有40多名高官乔装逃出南京城。前前后后共逃去460多名官员,如翰林学士高逊志,监察御史韩郁、李贞,吏部主事顾硕,等等。
这部分臣僚逃亡后,大多选择隐居。如开国功臣刘基次子刘璟在南京城破时逃回浙江老家。朱棣想请他出来,他避而不见,便派兵将他抓到南京。刘璟见了朱棣却不慌不忙地说,殿下就算是百年后,还是逃不过一个“篡”字。朱棣大怒,将他下狱。刘璟在狱中自尽。被誉为诸葛亮再世的刘基的两个儿子至此全部遇难,令人唏嘘。
第二种是主动归顺,这是不少臣僚的选择。燕王进入南京的当天,兵部尚书茹瑺、吏部右侍郎蹇义、户部右侍郎夏原吉、礼部左侍郎董伦、大理寺少卿薛嵓、翰林侍讲王景,以及翰林院的不少官员如杨溥等就主动归顺。朝中大多数官员在茹瑺率领下纷纷向朱棣输诚,归顺了新主子。他们的出发点极简单:都是高皇帝太祖的血脉,儿子当皇帝,还是孙子做皇帝,在他们眼中没有区别。
在归顺的这批大臣中,有不少后来成为一代名臣,如夏原吉、蹇义、杨士奇、杨荣、杨溥、胡广(一名靖)、金幼孜等人。
有趣的是朝臣中出现了不少言行不一者。
衡府纪善周是修在燕军已经渡江城未破之际,与解缙、胡广、胡俨、杨士奇、江仲隆、萧用道诸友相约,城破时同死殉忠。结果唯周是修一人自杀殉忠,余皆归顺燕王。言行不一倒也罢了,后来解缙为周是修撰墓志,杨士奇为周是修作传,传写完后,杨士奇对周是修儿子说:“使我与汝父同死,今谁为作传?”此话传开后,“闻者以为笑”。不过,杨士奇后来成为一代名臣,是著名的“三杨内阁”成员之一,朱棣之后“仁宣之治”的出现,“三杨”是主要推手。
解缙与胡广还不止一次与同僚信誓旦旦表示应效忠建文帝。
胡广是建文朝的状元,那次科考原本状元是王艮,胡广是榜眼,但王艮相貌丑陋,建文帝不高兴,就将第二的胡广与王艮对调,于是胡广成了状元,王艮成了榜眼。其实,胡广被取中为状元,是因为殿试策论“时方讨燕”,胡广对策中有“亲藩陆梁,人心摇动”8个字,暗含削藩之意,遂打动了建文帝,亲擢第一,成了状元,并赐名“靖”。建文帝希望胡广忠心,以期帮助朝廷靖藩。
当燕王大军准备渡江,京城岌岌可危之际,翰林院待诏解缙、修撰王艮、胡靖等,聚集在吴溥家中。解缙陈说大义,胡靖慷慨激昂,大家约定,城破时,自杀效忠建文帝,并断指起誓。吴溥与胡靖比邻而居,吴溥的儿子吴兴弼说:“胡叔叔能死是件大好事。”吴溥说:“不然,王叔叔定死无疑。”父子说话时,突然听到胡靖大嚷起来。原来地方官按朝廷命令坚壁清野,派人将城外放养的猪通通捉起来。胡靖正在上厕所,见自家的猪也被捉,蹲在厕所里大喊大叫。吴溥对儿子说,连一头猪都舍不得,怎么肯死。果然,燕王入城后,胡靖立即归顺,并把名字改回来,仍叫胡广。
第三种是自杀殉难的。这部分人也不在少数。见于记载有名有姓的有几十人,如监察御史魏冕、前面说到的王艮、大理丞邹瑾是绝食而死。太常寺少卿廖昇,痛哭与家人诀,自缢而死。
第四种是抗节不屈的一些官员。他们恪守儒家大义,对通过军事政变夺取皇位的朱棣有违“礼制”很不满,不但不归顺不自杀不合作,反而当面斥责或尽自己所能反抗朱棣,甚至行刺,明知不可为而为之。这批人遭到明成祖朱棣惨无人道的屠戮,被族诛,直至“瓜蔓抄”而让世人触目惊心,除被诛十族的方孝孺外,还有被诛五族或株连乡邻的景清、铁弦、卓敬等等。
建文四年六月十七日,燕王在拜谒孝陵后,登辇入城,在奉天殿登基,是为明成祖,改年号为“永乐”,取天下永远康宁安乐之意,以翌年(1403年)为永乐元年,废建文年号,改建文四年为洪武三十五年。如愿以偿后,朱棣开始了对不顺从他的臣子的镇压,这成为他登基后革除之际的一项重要工作,也是他一生中最不光彩的一面。举凡忠于建文帝而又不肯与朱棣合作的文臣武将,以文臣为主皆被指为“奸臣”。
太常寺卿黄子澄被抓,朱棣亲自审讯,黄子澄“抗辩不屈”。朱棣让黄子澄将自己的罪过写下来,他奋笔写道:“本为先帝文臣,不职谏削藩权不早,以成此凶残。后嗣慎不足法。”
明成祖大怒,下令砍去黄子澄双手,接着又砍去双足,再将其磔杀(凌迟)。“族人无少老皆斩”,计445人。唯一子逃匿下来,改名田经,迁居湖广咸宁(今湖北咸宁市)。
礼部尚书陈迪坚决不与朱棣合作,与6个儿子同被磔于市,刑者将陈迪儿子凤山、丹山舌头、鼻子割下,磔碎煮熟后逼陈迪吃。朱棣问他味道如何。陈迪答道:“忠臣孝子肉,香美无比。”再强行往陈迪嘴里塞,“迪吐去,大肆诟詈,比死不辍声。”宗戚180人发配边境。人在收尸时,发现陈迪的衣带上有遗诗一首:

三受天王顾命新,山河带砺此丝纶。

千秋公论明于日,照彻区区不二心。
陈迪的妻子自缢死,幼子陈珠才5个月,乳母将其藏在水沟中,得以幸免。
礼部右侍郎黄观,洪武二十四年(1391年)会试第一、殿试第一,被朱元璋亲点状元。时年27岁。燕王起兵,黄观为建文帝起草诏书,劝朱棣放下武器,进京谢罪,言辞激烈,朱棣很恼火。建文四年(1402年),黄观奉命沿江而上招募军队,并敦促各地勤王南京。行至安庆,得知朱棣已占京城。他知道留在南京的妻儿不免受害,但深知妻子翁氏懂得“君臣大义”,不会甘心受辱,必定会自杀,便在江边为妻儿举行“招魂”仪式。果然,第二天就有逃出来的仆人告诉他,妻子和两个女儿被强配给人家为奴仆,翁氏拿出金银首饰,哄骗官差上街买酒庆贺,自己趁机带着两个女儿与家属10多人于附近通济桥投水而亡。自此,黄观已毫无牵挂,在安庆附近的罗刹矶投河自尽。他的所有亲戚100余口全部被杀。官方记载科举名录,书吏不敢书黄观,在科举名录上记为“许观”。许乃黄观养父的姓,成年后改回原姓黄。不了解这段历史的人会误以为是科状元许观是另一人。
兵部尚书铁铉率军死守济南,给燕王军队以沉重打击。兵败后被俘,押解到南京,不愿正面向朱棣称臣,背身而立,正气凛然。朱棣下令割去他的耳朵、鼻子,继而下令割他的肉,塞入他的口中,问道:甜不甜?铁铉傲然回答:忠臣孝子的肉,当然是甜的。
朱棣无计可施,下令将铁铉当场凌迟处死。有野史记载,在行刑过程中,铁铉始终骂声不绝。朱棣命令武士扛来一口大锅,把铁铉的尸体投入翻滚的沸油中,然后把尸体捞出,让他面向朱棣站立,竟然办不到。朱棣大怒,命令太监用铁棒挟持,使他面孔朝北。朱棣笑道:你今天也不得不朝见我了。话音未落,尸体身上的沸油突然飞溅,太监吓得弃棒而逃,尸体仍然反背如故。野史传闻如此活灵活现,令人惊叹不已。铁铉被磔,83岁的老父亲和老母亲被流放到海南,他的两个儿子被处死,妻女发教坊司,充作乐女,成为官妓。铁铉的妻子杨氏病死,两个女儿始终不肯受辱,赋诗明志,各写了一首诗,交给铁铉昔日的一名同僚。其长女诗云:

教坊脂粉洗铅华,一片闲心对落花。

旧曲听来犹有恨,故园归去已无家。

云鬟半挽临妆镜,两泪空流湿绛纱。

今日相逢白司马,尊前重与诉琵琶。
其次女诗云:

骨肉相残产业荒,一身何忍去归娼!

泪垂玉箸辞官舍,步就金莲入教坊。

览镜自怜倾国色,向人休学倚门妆。

春来雨露宽如海,嫁得刘郎胜阮郎。
类似铁铉妻女被发往教坊司充当官妓的很多。不少女子就这样被折磨死了,如谢升的妻子被送到军营,“转营奸宿”,最后被活活折磨死。这也算是一种特别刑罚。
没被处死的妻女,均发往教坊司,遭强奸蹂躏。如黄子澄的妹妹和齐泰的一个姐姐、两个外甥媳妇都被发往教坊司,在那里备受凌辱。
在朱棣夺取皇位后的大屠杀中,株连族诛,少者一族,余则或五族或九族、十族,更令人发指的是朱棣在这场镇压建文遗臣的大屠杀中还创造了一个历史之最——瓜蔓抄。
御史大夫景清是方孝孺志同道合的好友。他“读书一过不忘”,洪武二十七年(1394年)殿试点探花,那年取士100名,他名列第三,可见也是一位才子。建文初,他以左佥都御史一职受命任北平参议,显然负有监视朱棣之职。
景清在北平那几年,常与朱棣接触,朱棣非常欣赏景清的才干,很是看重他。
靖难事起,他与方孝孺相约,以身殉国,决不苟且偷生。
朱棣即位,他被任命为都察院左都御史,成为永乐朝的新贵,他的这种行为当时颇受非议,有人说他“言不顾行,贪生怕死”。他也不分辩。
直到有一天,他暗藏利刃,准备行刺。可朱棣与其父朱元璋一样生性多疑,那天他见景清神色不似平时,命令卫士对他搜查,果然是身藏利刃。卫士将其拿住,他欲奋力挣脱而不得,大骂朱棣篡位。朱棣下令打掉他的牙齿,他仍骂声不绝,将口中鲜血吐向朱棣。朱棣让卫士当庭捶死他,并把他的皮囊剥下来,塞上稻草,悬挂长安门示众。大将军蓝玉当年也是被朱元璋如此剥皮实草的。朱元璋、朱棣父子的残忍程度是如此一致。
景清被活活捶死,朱棣下旨灭其九族,毁先人墓,“籍其乡,转相攀染,谓之瓜蔓抄,村里为墟”。因“转相攀染”而死的有几百人之多,老家一村之人皆被杀光,化作一片废墟。时人称之为“瓜蔓抄”。此类“瓜蔓抄”,连邻居都不放过,难道不也是一种诛十族吗?
杀人多了,精神上不可能如常人那样轻松。有一天朱棣乘坐轿子经过长安门,吊景清皮囊的绳索突然断裂,景清皮囊恰巧又掉落在轿子前面,状如扑击。朱棣大惊失色,下令烧毁皮囊。之后的几个夜晚,朱棣老做噩梦,梦见景清拿刀追杀他。
另一个瓜蔓抄的例子是大理寺少卿胡闰。胡闰是江西饶州(今江西鄱阳县)人,朱棣大军南下时,他与齐泰正筹划抵抗事宜。南京陷落后,他不肯归附,先是被敲落牙齿,后被勒死,再以灰蠡水浸泡尸体,将皮割下塞以稻草,悬挂在武功坊。胡氏家族不仅遭族诛,“凡与闰有连者俱死,戍边数百人,累死数千人,村里为墟”。吕瑟在《明朝小史》中描写胡闰家乡那里的惨状:“文皇(朱棣)既抄没其一族,男女二百一十七人。所居之地,在府城西隅硕铺坊,一路无人烟,雨夜闻哀号声,时见光怪。尝有一猿,独哀鸣彻晓。东西皆污池,黄茅白苇,稍夜,人不敢行。”
朱棣对反抗与不合作官员的滥杀,惨无人性,即使在君主集权专制时代也为史家、士子、世人所不能理解,连后世的专制君主也表示这场大屠杀太过残忍。乾隆诗云:“瓜蔓连抄何惨毒,龙江左右京观封。”谷应泰说:“暴秦之法,罪止三族,强汉之律,不过五宗……古者但有刑诛,从无玷染,而或分隶教坊,给配象奴……成祖之作法凉矣。”对朱棣所为,没有人能够理解。总之,在壬午之难中,彻底暴露了朱棣性格中天性的恶——阴鸷狠毒。专制权力不受约束,可以为所欲为,在这种情形下,人性中恶的一面就会随着权力的膨胀而无恶不作,尤其是对人生命的蔑视,岂非恶魔?

本文刊于《文史天地》2024年第11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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