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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稿人:刘丽  来源:文史天地杂志社   发布日期:2024-12-03 16:36:49  文章字号:   
锳声洞达留风骨

 蒋兴勇

天下艰巨之事,成效则俟之于天,立志则操之在己。志定力坚,自有成效可观。
——题记
在贵阳市博爱路,是先有六洞桥还是张之洞出生而得其名,问当地路旁守摊人,似乎没有谁一时能说得清。
离别家乡,在贵阳谋生30余年,六洞桥曾流淌道光、咸丰年间在黔为官的张锳及其子张之洞的过往,自己偶然间也才略知。
深秋午后,沿六洞街而行,苍翠掩映的城市一隅,岸堤两旁枝叶连荫垂挂,清流缓缓淌入南明河,斑斓粼光里,悄然诉说张锳携家人入黔的故事……
前不久,走进黔西南安龙,我这才知,明十八学士祠、南明永历皇宫等弥漫安龙古城的许多古遗址,其厚重独特与古韵流芳,想必省内其他地方也寻不出几处。来到安龙,张锳、张之洞父子在这里的故事俯拾皆是,能与父子俩不期而“遇”,塞满了曾经的孤陋苍白。
张锳大挑入黔,补安化(今德江)知县,后署理清平(今凯里炉山)知县、镇远知县、威宁知州、贵筑知县、黎平古州同知,道光二十一年(1841年),从遵义知事擢任兴义知府。张锳千里迢迢从北方来黔,30多年的筚路蓝缕中,担任兴义知府达14年之久。安龙古城的历史,从此于浓墨重彩中翻开了新的页码。

张锳塑像

张锳履新兴义府,整个府城地荒僻塞,条件简陋,东北面水域面,人称陂塘海子,曾时常水患无穷。康熙年间,南笼厅游击招国遴护城垣、解民忧,亲自率工开山伐石,在城周垒筑一道石堤,后人取名“招堤”。时过境迁,150多年后张锳到任,面对河堤年久失修坍塌之状,积极组织维修,河堤加高5尺,于河堤东侧新增河塘,连片种植荷花,在金星山建半山亭、修省耕亭,招堤一带遂成了郡人游览之地,落为府城一道古迹名胜景观。知府张锳高兴之余,组织文人在半山亭上撰写楹联,“携酒一壶,到此间畅谈风月;极目千里,问几辈能挽河山”。深切表白了重稷爱民的家国情怀。
张锳远道而来安龙为官,所留下的,远远不仅只修招堤、植菱荷这一件事。他重教兴学,劝学办学,倡建兴义府试院,重修珠泉书院,“劝捐”倡修了册亨书院、普安盘水书院,竭力于当地教育事业发展,“余愿郡士连翩掇高第、居清要,为栋梁才”,多培养出治国安邦人才,其始终推动兴学育学之情,可谓不遗余力。新建的兴义府试院,知府大人除自捐和募集俸银,还亲自规划,躬身督建,仅一年多修竣,“试院规模宏阔,甲天下”,对偏居一隅的安龙来说,极大纾解了府城士子远赴安顺迎考的长途奔波,这所至今贵州唯一保存完整的科举考试场所,不仅为盘江八属培养了大批人才,更成为了全省历史上文教兴盛的有力见证。
张锳极力于城乡办义学、建义仓,改扩书院,修缮“明十八先生祠”古迹,新辟兴义府城连通广西驿道,还主持编纂《兴义府志》。张锳修编《兴义府志》,呕心沥血13载才完稿,全部74卷约100万字的方志,资料详实,考订慎谨,为赓续盘江文脉,留下了极为丰厚详尽的掌故典据,不失为黔省府州方志的上乘之作。府志一经面世,就被梁启超列入清朝“经名儒精心结撰或参订商榷”的优良名志。
安龙一带,至今仍流传“知府添灯油”的温暖故事。往昔,在兴义府城里,每当夜深交更时,知府大人张锳总会派差夫走出府衙门,一人提灯笼,一人挑桐油,穿行大街小巷,当看到人家屋檐透漏微光,伴有琅琅读书声,便停下高呼:“府台大人给相公添油来啰。”待夜读人打开门,差夫便往灯盏续油,临别又云:“府台大人祝相公发奋读书,早取功名。”随后,又连忙循往下一家,不管处暑三伏还是风霜雨雪,夜夜如此,几乎无一天间断。不承想,这或多或少的桐油,往街头巷尾读书人家一添,可就是整整14年哦!
知府夜半三更加油添灯,似乎与张锳筹建府试院、修祠通驿,解决办学考试、编纂志书等诸多利民大事相比,当初也仅为知府大人嘱手下街巷巡逻的举手之劳,太微小琐细不过了。这小小的添灯加油,虽说平凡寻常,然而,却在全城老百姓当中纷纷传开,其添油劝学之举,对贫苦人家如此用心用情,无微不至关爱有加,深深激励了众多学士潜学苦读,兴义府城学风文风大振,十多年间考取的举人、贡生及进士多达30人,民间无不称之“旷古未有”。 
暖民体恤的知府添灯油,其出发点,仅能从物质上多少给予些帮助、精神上添加关怀鼓舞而已,殊不知,就成了“加油”一词的肇始由来,散发出浓浓亲和力和文化价值感。追溯“加油”之源,却出自张锳不经意的些微善举,这是他万万没有想到的,其遣差添灯油的故事,而今早已家喻户晓,深为暖心而得以流传下来。
除了添灯油劝学,张锳从建新试院到扩建书院,从捐购书籍到聘师授学,这许许多多的重教兴学之举,于见微知著、形神兼备中,成了润物细无声的最好注解与完美呈现。其留下的政绩,宦迹史书曾有“一廉,二善听讼,三治盗,四义仓,五兴书院”之载,这位始终以百姓福祉为依归的清廉实干形象,全然飘落纸上!

加油文化院黔剧《知府添灯油》

思绪倏尔浮过,招堤之畔修建半山亭的那段时光。
荷翠天地幽,佳地似天台。半山亭落成,张锳诚邀士绅文人前来同贺,文人纷纷赋诗作文,翰墨寄情,聊表当时一派喜乐时景。年仅11岁的张之洞,面对眼前云峰荷香,虹桥倒影,心旷神怡中,豪情纷涌,寻来纸笔当场挥墨疾书,一气呵成,写就近800字的《半山亭记》,其文词绮美,字字珠玑,让乃父及所有在场士绅,无不拍案称奇。
前来安龙探古觅踪,自然是要实地行走一番的。入半山亭,于苍寂幽林亭阁间品半山亭全文碑刻,沉于张锳“大兴文风”、张之洞“因人而彰”古遗文魅中,心里行吟“一荷一洞一河堤,半山半水半山亭”诗句,我想,这不仅仅是对招堤胜景最独美的描述,更是对其精彩人文故事的传颂褒扬!
张之洞(1837—1909年),字孝达,号香涛,出生于贵阳,后随父入兴义府城就读,年幼时师从胡林翼、韩超老先生。得于严格的儒家思想熏陶,天分无比聪颖,读书极为用功,兴义府试院的天香阁里,时常见他“率危坐读书终日”,“至夜分倦而伏案睡,既醒复思”,其学业识见日渐精进。父亲张锳一生廉洁奉公,治盗安民,积谷赈灾,为学育才,其寻常日见的一言一行,励学激发的言传身教,于潜移默化中深深影响了张之洞。透过散落历史旧纸堆的故事,我读到了从源头孕育出流传的人生哲学!
少小张之洞,除名噪一时的《半山亭记》,还写下了《吊十八先生文》《道在迩章论》等多篇佳作,12岁时出了自己第一本文集《天香阁十二龄课草》。天香阁里,那一盏彻夜不歇的亮光,抹染了这个沧桑的古城,给加油文化留下了不可忽略的景致,也照亮了张之洞不懈探究的成长人生路。面对当时民间苦楚与政治流弊,于感同身受中,张之洞幼小早熟的心性,在深悟参透修身齐家治国之道,种下了自己今后安身立命的德行品格。
家父作楷模,晚辈效仿之。张之洞13岁时考取秀才,15岁喜中解元,26岁捧获探花,授翰林院编修。历任湖北学政、四川学政,出任山西巡抚,升两广总督,调湖广总督、两江总督,后入京任体仁内阁大学士、军机大臣,兼管学部事务。其为官一路走来,一直以父亲的勤政务实为榜样,承续重教兴学、为国育才、以文化人理念,致力于国民教育,大兴书院,开办学堂,广育人才,一展“早攀霄汉上天衢”气势宏图。其个人成就和名气,尤显赫一时,远远超过了父亲,可谓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任湖北学政,张之洞创经心书院,竭力提拔奖励一批有真才实学之人;任四川学政,建尊经书院(今四川大学前身),倡经史实学;担任山西巡抚时,积极创办令德堂,培养了一批解决时局危机之才;在广州创办广雅书局和广雅书院,极力顺应了当时中国社会发展之所需。
作为地方官员实权派,张之洞纵横驰骋几十年,主政大半个中国,“劳歌已作楚人吟”,其人生极力追逐的高光时刻,深深镌刻在荆楚大地上。担任湖广总督期间,先后在湖北创建两湖书院、自强学堂(今武汉大学前身)、农务学堂(今华中农业大学前身)、工艺学堂(今武汉科技大学前身)等,在南京创建三江师范学堂(今南京大学前身)、储才学堂等。所创办学堂,无不主张改革传统教育,创办新式学堂,让人文教育更加符合国家发展需要,从而形成了较为系统完整的近代教育体系。“天地泰,日月光,听我唱歌赞学堂。圣天子,图自强,除去兴学别无方。”张之洞在《学堂歌》里所流露的肺腑心言,毫无疑义,成了他多年来理政善治中极力兴学育才的人生践行!

张之洞建的两湖书院,先后改为两湖文高等学堂和两湖总师范学堂

民国三十五年(1946年)《张文襄公年谱》有载,张之洞常向属下说起,“一生学问文章,其基在此也”。张之洞喝着盘江水长大,无论到哪任职,极牵挂养育他的故土,其人生理念、学问养成及教育思想的启蒙,兴义府无不是他成长的生命沃土。家乡的山川风物、民风民俗,虽说身不由己而常年奔赴在外,而也从未忘怀这片思念的地方,饱含“但愿苍生俱饱暖”的浓浓家乡情怀。
为官之大德,莫过于爱国爱民。咸丰、同治十年战乱时期,兴义府城乡残破,百废待兴,民生困苦,文化教育一蹶不振。张之洞得知后,致函地方官吏,指出兴学育人是地方恢复之大计,振兴文教首要培训师资。于是,从兴义府遴选10名品学兼优学士,到武汉多所学堂研修学习,毕业后全都返乡执教育人。面对废科举、办新学形势,他提议将兴义府城书院改为中学堂,附设高等小学堂,积极推动学堂修缮,添置桌椅,派人到日本购教科书、实验仪器和教学标本等,并人挑马驮运到兴义府城。每一次,全都从他个人的俸禄中慷慨解囊……其对家乡这片深厚的情怀,对家乡近代教育所作的贡献,安龙当地百姓至今仍念念不忘,久久传为佳话。
曾子有言,士不可以不弘毅,任重而道远。
张之洞由学政至巡抚,由巡抚至总督,最后入参军机,位及人臣高阁,一生公正谦和、勤于政事,善识拔奇才、刚正清廉。作为朝廷封疆大吏,张之洞一片满腔热血扶国危、济民困,其主政领域的卓越政绩,可以说数不胜数。
任两广总督,起用老将冯子材,在镇南关大捷中狠狠击溃法军。任湖广总督期间,积极领办汉阳铁厂和湖北枪炮厂,并筹办芦汉铁路,创建的湖北枪炮厂(汉阳兵工厂),被誉为中国兵器工业之先驱。在晚清王朝腐败到不可救药的时候,他最精辟的《劝学篇》,在24篇4万余字中,极力主张以“中体西用”治本之策谋求国富民强,开启了新学旧学两不偏废的循序渐进之路……因其创下了可圈可点的诸多业绩,被世人誉为中国近代钢铁之父、中国近代铁路的开拓者之一,为中华民族重工业及近代军事发展,做出了开创性贡献。

1903年京汉铁路,张之洞下火车官员迎接场面

张之洞远离兴义府城,驰骋于广阔世界,在近代中国争取民族独立和探索近代文化大潮中,如一朵激情飞溅的浪花,办新学、练新军,兴洋务、创实业,推动教育兴国、实业强国、军事强国,在无限风光中,捧回了终属自己的锦绣山色。无论什么时候,其在民族危难时竭力奋拼的厚实人生履迹,历史绝不可有半点抹灭!
极目千里,问几辈能挽河山。时间过去一甲子,张之洞以革故鼎新的探索实践回答了父亲之问、时代之问!这正可谓,其在“能以忠贞酬重任,敢将衰朽惜残年”中,生动践行了伟岸宏阔的人生!作为洋务派主要人物、近代民族重工业杰出人物之一,张之洞与曾国藩、李鸿章、左宗棠一道,并称为晚清“四大名臣”。孙中山先生称其为“不言革命的大革命家”,毛泽东曾赞誉他为旧中国的大实业家之首,留下了“讲到重工业不能忘记张之洞”之评价。
有一种古美,原本静静深躺,在时光蓝缕中坚毅执著的步履;有一种求索,忠肝浩撼为民,在历久弥坚中绽放生命的霞光。
锳,查现代汉语词典,意为阵阵铃声。铃声是一种召唤,铃声响起,总会给心中盼念带来希望,引申为予人鼓励与支持。洞,意指穿透、深远或透彻,引申为“很清楚地看到”“知人善察”之意。
在安龙,绵绵不断的遐思,总沉浸于张氏父子的纷繁往事里。相遇于历史漫长岁月拐弯处,悠久散落的亮光,一旦迸发而出,则带来了缕缕人生慰藉。
历史的机缘,岁月的过往,安龙遇到了思潮深邃、满腔抱负的张锳张之洞父子,彼此于不知情中迎来生命的邂逅,这样想来,安龙是有福气的。如果说,招堤一带的绿海澄波是安龙古韵岁月的一面碧镜,那么,他们所留存的一切,则是安龙古往今来一笔弥足珍贵的精神财富。张锳张之洞父子俩,长久深耕安龙,转而,又由这里奔赴仕途,他们看上去体态瘦弱,但刚直硬朗的骨子里,所矢志不渝追求的,成就了大写完美的自我人生,却早已彪炳史册、留名青史。
“天下艰巨之事,成效则俟之于天,立志则操之在己。志定力坚,自有成效可观。”高山仰止,景行行止,悄然行走安龙,我深深读悟了属于这里的亘古生命绽放!
张锳在安龙谋事,前前后后14年,正当百废俱兴、政通人和之时,晚年又一纸调令,让他离别了极为眷恋不舍的安龙,远到镇远任署贵东道道尹,直至病逝。噩耗传来,安龙士子无不悲怆痛惜,清廷追赠张瑛为太仆寺卿,士绅集资拥立私祠,在古城最高处建起“南皮张公遗爱祠”,以供人们祭祀怀念。祠堂遗址前,石碑高大醒目,云纹石刻浮雕中,满是张锳生平及成就贡献的载录。秋暖阳光下,游人静静驻足深情缅怀……
午后的兴义府试院、加油文化院,古树参天,绿意盎然,挤满了慕名而来的外地人。云贵高原温情的阳光,洒泻院落古色古香檐阁间,仿佛穿越了过往,让人深深感受了悠远时光的沉淀与纷繁。静静行走石板路上,聆听和风掠过树梢的声音,仿佛间,又听到了绵悠不停的回响,每一场景,每一土地,每一缕情愫,悄然散发曾经远逝的旷世悠远与岁月沉香。
贵阳博爱路六洞街前的贯城河上,曾横跨有6座单孔桥而得名六洞桥,《贵阳府志》载“六洞桥在永祥寺前,有桥六,横卧碧波间”。张锳任贵筑县官、古州同知期间,张之洞出生于六洞桥之藏甲岩(孔明洞)侧,故取名之洞,足以略见,张锳对六洞桥的人文环境风貌的垂青与感激。昔日,曾清波碧透、岸芷汀兰的六洞桥,因张之洞幸运地诞生这里,给黔地留下了一段人杰地灵的美好记忆。
史海钩沉,承载流芳古韵;满腔赤诚,熏灌一方学子。
下晚,行走安龙,秋意暖融间,起风了,坐落于招堤景区之畔的“加油书院”,校园操场上,学子跃动的身影无比欢腾激越。生活在这个古城的学子,浸润以文为魂的浓烈氛围间,吮汲“加油”精神力量,秉持厚德、彰美、诚朴、创新的召唤,全身上下洋溢“加油”进取之光,看上去几多奔放,活力迸射,脸上绽放着无比恬然幸福!
张之洞与父亲张锳的故事,已逐渐蔓延开来,业已在黔中大地为人所津津乐道,广为世人所熟知关注。“知府添灯油”的故事,历经180余年来的弥久积淀,已成为一个灿然铸智的美好典故,其衍生的“加油”一词,早已超越“添加灯油”之本义,焕发出深厚文化底蕴和无穷精神力量。
黔西南挖掘出的“加油文化”中,阐释为“守正笃行,久久为功”,折射为踔厉奋发、昂扬前行之意,其精神特质,其题中要义,已延伸至社会各方面,渗入人们寻常生活中。而今,正凭借“加油文化”这人无我有的独特文化符号,高唱“康养胜地·人文兴义”之歌,拼劲发动撸起袖子加油干的时代马达,昂首阔步行走在中国式现代化的贵州实践新征程中!
往昔兴义府城,今日锦绣安龙。
锳声洞达留风骨,龙城荷溢满芬芳。安龙,一个古韵独悠的地方,一个让人无比向往的地方。在我心里,她不仅仅是一个地名,一个符号,更是一种激发生命的感召,一种生命求索的停靠与归属!
毕竟,历史长河中流淌这里的张氏父子故事,不仅黔中大地,在整个华夏大地,也无不令人深深铭记与颂扬!

本文刊于《文史天地》2024年第12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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