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彭元端老师阅卷

□刘诚龙

　　彭老师者，彭元端也，江西南昌人，据说博闻强记，无书不通。有此神通？乾隆要来考考他：灯右观书，语出何典？彭老师这下抓耳挠腮，搜肠枯肚，百度脑海，也搜不了：“臣学问荒疏，亦不知诗题何出。”乾隆不恼，爆笑，彭老师你指定不知了吧，“是夕朕偶于灯右观书也。”兄弟，如果博导老考你，将你烤焦，你也可以考考博导：您知道我的接生婆大名不？乾隆笑得岔气：“今日难倒彭元端。”

　　乾隆戏弄彭老师，非乾隆宿恨，乾隆是蛮喜欢他的，彭老师发微信，乾隆是经常点赞的，这篇文字，好，果然“异想逸材”；那篇公众号，不错，果然“江右两名士”（另名士者，蒋士铨也）。彭老师楹联专家，乾隆与他是联友，君臣常常一起喝酒品茶耍子，乾隆出上联：冰冷酒，一点水，两点水，三点水，彭元瑞张口即对：丁香花，百字头，千字头，万字头。席间高朋满座，齐声点赞，众膝拜服。

　　梁公启超先生，任教清华，期末了，一位先秦学士交卷，梁瞧都没瞧，一笔戳下：50分；学士问焉，您卷都没阅，便打50？梁曰：没事，下期补考便是。下期补考了，梁连卷都没瞄一眼，一笔戳下：100分；学士问焉：您瞧都没瞧，又打100分了？梁曰：你补习了一个假期，肯定学得好了，我看试卷干嘛？北大为钱玄同刻了一章：及格。凡其学生期中考期末考，统统在试卷上戳印：及格。

　　还好，人家是读大学了，不存在升学压力（不考研也可以投简历，找工作了）；不好的是，本非名士，也要学名士样，穿件乞丐服顿成犀利哥，扎个丫鬟头便是艺术家，高考阅卷，七秒钟看完一卷（七秒钟，不是我乱说的，报上说过，高考作文，阅卷老师平均阅卷时间是七秒——有说是平均29秒的）便成了梁启超。

　　彭元端老师是“江右两名士”之一，“南昌彭文勤元端督学浙江时，试卷皆自阅”，领导亲自阅卷啊，其他地方其他地方官，爱用“亲自”俩字，多是胡扯，彭老师这头用“亲自”俩字，却是名实两副，“几置卷数百，二仆侍侧，左展卷，由收卷，循环不息，侍者告疲，公优游自若也。”彭老师是七秒阅一卷么？是先给打50分么？抑或是刻印一章，一律戳印及格么？“大场则万卷全披，小试则无字不阅”，阅卷是蛮辛苦的，阅高考作文者，一人要阅万卷么？听说平均一人阅三五千卷（可能没这么多，参加过阅卷者曰：每人每天大概阅250篇）。

　　彭老师阅卷万数，不稀奇，稀奇的是，“试卷万余，遍加评骘，著语不多，切中作者之病，至有落卷而感泣者。”落第的，多是骂爱朝天娘的，彭老师阅的卷，却个个心服口服，信服外，还感动得落眼泪呢，切中作者之病嘛，下次参加高考，便晓得如何作文了嘛，比如鄞县有位贤达，跟彭老师关系蛮好，他推荐了一篇文章，叫彭老师关照关照，彭老师阅了其卷，在天头给一字评：“庸”。看看，彭老师阅卷公正吧，质量不高，谁推荐都没用，给试卷做了记号，他打分也是按标准给打，不打人情分。

　　彭老师打分外，最可赞的，是还给打评语。如今高考作文，给打评语的，有没有啊，您告诉我，有没有啊。彭老师是有的，评语打得是且中作者之妙的，之病的。鄞县这位考生，拿回彭老师批阅的试卷，并无幽愁暗恨生，此时有批胜无批，他是一个字：服。他知道了问题所在，更知道了前进方向，“因是发愤揣摩，尽变其习”，再次进场屋，作文有飞跃，“即于次科获隽”。彭老师且中作者之病，自然是水平高，水平高的人，多啦；关键是态度好，对考试负责，十秒二十秒，半分一分钟阅一卷，真个感受到了文章妙处？真个明了作文病态？没看卷子单看卷面吧。哥哥，误杀多少高才，误举了庸才，哥哥，行不得也，也么哥。

　　一举首登龙虎榜，十年身到凤凰池；一举尾落龙虎榜，百年身陷泥田泣，科举改变命运，让多少人为之癫为之狂。古之科举，闹场屋的，不知凡几，甚或蛮多士子起义呢，为何要闹，为何要起义？阅卷老师乱阅一气啊，贤作愚来愚作贤，自然让手无缚鸡之力之读书人，也举起梭镖，扔起臭鸡蛋，秀才造反，造不成，也要反。彭老师当高考阅卷老师，大家都服，考上的，兴高采烈，没考上的，也服气之后一鼓作气。也是这一科，中第数百，落第数千，却有参考秀才撰联，点赞彭老师：“闻士颂之，自吴于越；读公文者，如韩欧阳。”

　　我反对颂圣，却支持颂贤，人，士，官，不管是什么人，真正贤良，实在方正，怎么不可颂呢？这般淑德之士与仕，你不点赞，莫非要投匕首？你若是如此，你也真是没良心的。彭老师这次开科取士，德能勤而阅高考卷，绩大矣哉，“得人最盛”，录取了真正人才，“所取文不限一格，而议论识力，词采气局，色色皆妙。”

　　高考阅卷老师，不晓得是怎么选拔的，若是搞民主推选，我第一票投给彭元端彭老师。兄弟，其他选举，我都不给谁拉票，这回，我向你拉个票，请大家支持彭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