暂编第五师与华容之战(上)

□文/图 胡玉明

　　彭士量(1904年8月5日-1943年11月15日)，字秋湖，湖南省浏阳人，出生于北星乡杨眉村(现镇头镇北星社区)。

　　小学就读于浏阳“四大书院”之一的金江书院。1924年，以优异的成绩考入湖北明德大学，期间与发妻凌源清成婚。

　　1926年1月，彭士量在明德大学学习两年。当他听到孙中山先生在广州发动东征讨伐陈炯明并准备出师北伐的消息，遂决心投笔从戎，立志参加革命。不久，彭士量考入黄埔陆军军官学校第四期。同年毕业后，分配到陆军第10师。在东征、北伐战争中，他英勇善战，胆识过人，尤其南浔各役，连达目标，以少胜多击溃孙传芳军队，为歼灭孙部作出了突出贡献。凭借其战功，历任排长、连长、营长、副团长、团长等职。

　　1932年12月，考入中央陆军大学第十一期深造，1935年12月，从陆军大学毕业后，任陆军第83师上校参谋处长。

　　1937年7月，卢沟桥事变爆发后，整个抗日战争期间，彭士量积极参加的重要大型抗日战役有：上海淞沪会战、山西忻口会战、台儿庄会战、武汉会战、三次长沙会战等战役，几乎是每战必从。

　　1938年5月，第5补充兵训练处改编为预备第4师，彭士量改任少将参谋长、后升任副师长。该师编入国民革命军第75军，参加了武汉会战、随枣会战和枣宜会战。

　　在武汉保卫战中，彭因指挥有方、重创日寇受奖，获军委授予陆海空军甲种一等奖章，并受到宋庆龄女士的嘉奖。

　　1941年，彭士量任第6战区司令长官部高级参谋兼干训团教育处长。1942年年底，任陆军第73军暂编第5师副师长，代理师长，1943年5月任该师师长，率部参加了第三次长沙会战。

　　1943年夏，率暂编五师参加鄂西会战。在华容县城郊一线与日军展开了殊死的战斗。

　　1943年11月，日军为牵制中国军队在滇西发起常德会战，打击中国军队的士气。暂编5师奉命坚守石门，阻止日军从西向常德包抄。

　　11月8日，日军第3师团、第13师团在飞机大炮的掩护下向石门发起猛攻，暂编5师在彭士量的指挥下浴血奋战。所部官兵坚守8个昼夜，伤亡惨重。

　　15日拂晓，当掩护第73军撤退任务完成后，暂编5师奉命撤出石门，在岩门口遭遇日寇的阻击，彭士量指挥部队奋力回击。在组织部队渡澧水河时，彭士量不幸被敌机机枪击中要害，身受重伤。临终之前，他对属下高呼：“大丈夫为国家尽忠，为民族尽孝，死何憾矣!”牺牲时，年仅39岁。

一

　　华容，这是洞庭湖的东北，也竟如中国的东北一般，由于这一角的得失，他决定了整个洞庭湖的命运。

　　华容人永远不能忘记的是1943年的“三八”妇女节。因为做过了“三八”节的纪念之后，3月9日的华容县城便沦陷了，一直在敌人的蹂躏之下渡过了3年。

　　华容在沦陷之前，全赖霍揆彰将军苦心孤诣坚守了3个年头。那时候，军队有作战的勇气，官民有守土的决心。霍部的毛团，休养了许久，跃跃欲试，毛团长率领所部“孤军远征”。他们从白螺矶渡长江，经岳阳敌后，绕道至新墙河经湘阴，渡洞庭，回防华容。至今华容人说到毛团长，便伸出一个大拇指。等到滇缅战起，霍揆彰将军出师远征，华容，便陷入悲惨的命运中了。

　　为霍将军接防的部队，实力是相当薄弱的。华容人说，兵，真是“老的老了，小的小了”。加之1942年中，华容8个月没有战事。这时“天下太平”，上级也乐得含哺鼓腹以嘻以游，下级少数的不肖官长，便聚赌为游，以消磨他们的军中岁月。

　　1943年3月初间，敌人抽调他的第40、第13、第58、第6师团各一部，分路由荆江各口渡江南犯。这时，监利县城已经在二月底失守了，而防守长江南岸华容县境的部队，一些下级官长却仍是那样行所无事的，聚赌的聚赌，抽税的抽税。可是敌人的便衣队，便由监利的长江渡口，向南岸守军付出了税款，很从容的渡过江来了。

　　这时守江的肖团长还在赌场里面抽头。敌人的便衣闯入了赌场，很滑稽的向团长来一声报告(俨然是团长的部下)：

　　“团长!‘敌人的便衣’来了 !”

　　“来了?打呀!”团长说。

　　“打?好!我们就打!”

　　接着掏出短枪，砰砰的几声，一霎时枪声四起，肖团长这时才晓得“不但来了，而且就在眼前”。

　　敌人渡江成功是3月8日的事。就在这天，华容各界举行过“三八”节纪念，接着欢迎曹师长出发前方，一个士绅举杯说：“恭祝师长此行，杀敌归来，我们举行庆功宴!”出人意外的是，曹师长那样轻松地说：“打胜仗的话，当然来叨扰你们哟;打了败仗，还不是到那边去了嘛!”“去了”两个字，说得那么高亢而尖锐。果然，第二天(3月9日) 曹师长到“那边去了”。华容县城也就这样失陷了。

　　1938年“文夕”，一把大火烧毁了长沙，可是敌人仍仅及岳阳而止。

　　最大的原因，便是因为洞庭湖梗塞了岳阳咽喉，接着监利以东长江一个U形的大弯曲，这便是洞庭湖东北一个天堑的保障。

　　可是监利失了，长江天堑被敌人飞而渡了，洞庭东北角的华容既失，这洞庭湖的兵家战守必争之地，我已与敌人共之。

　　于是，便有敌人的两攻常德，于是便有长沙的第四次会战，敌人直渡洞庭湖，由沅江赴宁乡拊岳麓山之背，终至长沙沦陷，真所谓是“一着之差，全局皆败”。

　　当华容才告失守之日，薛伯陵将军曾有一个明智果毅的举动。便是令傅仲芳将军不分畛域，率部于5日内收复华容。

　　这时候，敌踞华容已经一周了。华容本是易守难攻之地。但傅将军抱着决心，督军由右翼向华容东郊前进，原来守华容的部队，仍然当任正面。

　　傅将军经过一度惨烈的白刃战，杀敌500余人，夺取了华容一个大好据点——石伏山。这时傅部73军暂5师的第9连渡河攻入华容城。

　　假如，正面部队配合着一直攻入，华容无疑义的光复了。可是，正面部队按兵不动，暂5师的第9连全部壮烈牺牲在城内，这百余无名英雄的血，仅搏得记者们昙花一现的一条专电：“收复华容”。

　　第二天，敌人原来要走的，因为歼灭了暂5师一个全连而稳住了，攻正面的部队，反而后撤。傅部联络人员问及时，他们说是敌人在石伏山增加了骑兵，事实上却是敌人用驮马驮走石伏山的死尸“无言凯旋”，加以傅军复奉令撤退，因为这一城终不是九战区的防地。于是傅将军眼望华容县城，默悼着为国牺牲的部属，拭却了泪痕，凄然无语的整军而还。

　　后来，73军的军长，还率部在这里苦战月余，搏得敌人付出死1000余人的代价，搏得敌人翘出大拇指说：“中国大大的军队”，更搏得华容民众的感激涕零。可是华容一城终未能光复，这于整个洞庭战局有什么益呢?因为这时敌人在华容的工事已经更加巩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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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抗日骁将彭士量烈士的后裔(曾孙康定)，提供的《恩施会议录》，可以更客观地管窥华容抗战的部分概貌。

　　例如，时任国军第15师师长梁祗六的“报告”，在叙述“作战经过概要”中，可了解“师于4月25日晨，奉令接替华容东南烂泥沟子起至藕池口南之茅草街线防务，综计师防线长约110余华里。”

　　又及日军部署“师当面之敌，为第40师团第234联队、236联队及22联队(缺一大队)，共3个联队(缺两大队)及伪军4000余，汽艇200余只，重炮1门，大小钢炮13门，合计11000余人，马700余匹。”

　　简叙“师与敌战斗共计16天，中可划分为四个阶段：第一阶段，自4月27日至30日，为敌我小部队接触时期。

　　第二阶段，自5月1日至4日，为敌人以有力部队分向我正面各点发动攻势时期。

　　第三阶段(略)”

　　特别是《暂编第五师代师长彭士量报告》，这是一份难得的珍贵史料，谨此采撷：

　　暂编第五师代师长彭士量报告

　　甲 作战经过概要

　　(一)两次攻击战斗：

　　1、3月初旬，江北之敌南犯，师于长沙奉命出发，经沅江渡湖北进，18日协同友军围攻华容城郊及其以东墨山铺之敌，当时盘踞华容城郊之敌为第40师团234联队第2大队，约千余人，炮4门，墨山铺为敌岳阳警备队之一部约一中队，经三日激战，曾一度攻入华容城，遭敌之反扑，未能确实占领。

　　2、25日起，与149师编为右翼军，再度发起攻击，本师以有力之一部攻击墨山铺，以一部挺进至古井口，塔市驿，调关之线，遮断敌增援路线，以协力攻城友军之作战，后以攻城未克奏功，旋奉命守备潘家渡，下高桥之线，4月16日将防务移交162师后，集结插旗市，注滋口，罗家嘴间地区整理，并任湖防，共缩编为步兵四营。

　　(二)防御战斗及突围：

　　4月25日，师奉命接替162师于层山，三岔河、烂泥沟子之防务，并归还本军建制，至5月4日止无激烈战斗，5日拂晓，墨山铺，华容城郊之敌约八九百。分向我前进据点攻击，6日对我主阵地猛犯，敌机分批轮流轰炸，并投掷糜烂性瓦斯弹，激战至午后4时，奉命退守禹山，并以第15师之步兵一营，归本师指挥，7日晨复奉命退守明山头，北景港，南县之线，8日下午4时奉司令长官电令，以草尾湖面发现敌艇，伪向安乡西南地区集结，遵拟经三仙湖，厂窖西进，不料入夜后，倾盆大雨，行进渡河均异常困难，9日拂晓，师主力始于青鱼嘴，沙港市渡河，当时狗头洲及草尾之敌北窜，占领三仙湖及八百弓，又明山头，北景港，南县之敌，尾追南下，前后夹击，同时上下柴码头，麻濠口，厂窖等地均为敌占领，本师遂陷重围，卒以地形特殊，态势极端恶劣，乃分途突围，到处遭遇敌之截击，至12日于沅江集结各突围部队，旋奉命开桃源整理。

　　乙 经验教训

　　(一)战斗方面：

　　1、于掩体中监视敌人，如遭敌发现，须略变更位置，否则多遭敌之标定射击。

　　2、近距离与敌对峙时，须将最前线之轻重机枪随时严密准备射击，否则瞬间暴露之标多不能捕目捉，敌之射击常由轻机枪开始，由此可以判明敌轻机枪之射击准备至为周密。

　　3、在最有效距离方开始射击，则敌之前进慎重迟缓，不敢轻视，结果予敌之损害亦必数倍。

　　(二)精神方面：

　　1、3月20日我猛烈攻击华容，山崎大队长战死，敌即动摇，卒因我之撤退，敌乃继续据守城垣，足见“最后5分钟”训示之重要。

　　2、困难危急时，对监督命令之实施尤为重要，否则下级每多借故规避推诿。

　　(三)敌人之欺骗手段：

　　1、战斗中，敌之纵火固有标示到达位置，为其连络方法之一，但亦有每因兵力薄弱，到处举火，以虚张声势者。

　　2、敌每利用地形，以少数部队于高地行进，复由低洼之地折回，循环往返，在较远之侧翼见之，每易误认为大部队通过。

　　(四)通信方面

　　1、湖沼地带作战，应充实通讯器材，尤须有横过河川及水底线架设之准备与训练。

　　2、师以上指挥须控制无线电于适当地点，以期于行进中犹能与各方面保持通讯，再行转达，如在紧急时机为尤要，以免相互通讯之指挥部，不在同一时间行动，以致失去联络。(行进中听取联络颇多困难，且有时不能实行，又电台之交互跃进，亦间有不能实施者。)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