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 心
□罗国庆
转眼,我加入中国共产党已经30多年了。但36年前,我在部队卫生队作战动员会上申请加入主攻连,因不是党员而未被批准的情景历历在目。
1984年,我参军入伍到云南边防。当时,中越自卫反击战还没有结束,我们部队所在地虽大战不多,但摩擦不断,战士受伤、牺牲是常事。所以,部队训练完全按照临战要求进行,异常严格、异常艰苦、异常危险。
1985年底,我刚从卫训队完成卫生员学习毕业归队,和我一起从罗甸入伍的战友姚本玉,就因训练时地雷爆炸而牺牲。同时牺牲的还有一位比我们早一年入伍的遵义籍战友。因是“卫生员+老乡”,两位战友遗体的清洗和安葬我都参与了。
战友的牺牲,让我悲痛了很长一段时间。特别是姚本玉的遗容和他父亲趴在坟上撕心裂肺哭喊的场景,常常萦绕在我脑际。
同志们开导我:人死不能复生。为了祖国的安宁,为了边防的稳定,为了完成牺牲战友未完成的事业,你必须振作起来、必须做点什么,不能一直沉溺于悲痛。
转眼到了1986年上半年,部队要进行拔点作战。承担主攻任务的,是解放军第11军撤编后建制转到我们团的英雄七连。
七连卫生员不够,团里要求卫生队派两名卫生员支持。在卫生队的动员会上,我第一个报名参加,但卫生队队长却说:“这次作战任务很重,团里要求,选派的卫生员必须是党员。”
因不是党员不能参加作战任务这件事对我触动很大,我当时就下决心好好学习、努力工作,争取早日加入中国共产党,为能顺利参战创造条件。
参战的两名党员卫生员确定后,队里决定为他俩送行。没钱买菜,就到山上的地里挖了一盆折耳根;买不起好酒,就到军人服务社选两瓶8角钱的“白兰地”。
我们一边吃折耳根、喝“白兰地”,一边商议他俩的遗书事宜。同志们你一言、我一语,把能想到的都写进了遗书。
遗书写好后,存放成了问题。大家思来想去,觉得装在外衣口袋容易丢,放在贴身衣服里才安全。我们的内搭白衬衣是纯棉的,左胸有一个口袋,但没有盖子。为确保遗书安全,我们还买来别针别好,一切准备就绪后,才把他俩送去主攻连。
到达主攻连时,连里的指导员正在组织同志们唱歌。我一辈子都记得指导员说的话:“同志们,祖国需要我们的时候到了!明天,我们就要奔赴祖国的前线,在座的有的要流血,有的甚至要牺牲,今晚的聚会,说不定就是永别,你们说唱什么歌?”同志们异口同声地答道:“唱《再见吧妈妈》!”
我的眼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回到卫生队,我始终无法入眠,就一边哭一边写了一篇题为《再见吧妈妈》的文章。
战斗结束后,战士们受伤、牺牲的都有。我们卫生队的主要任务有两项:一是救治伤员,二是把烈士遗体清洗干净,换上新军装,装殓妥当交给工兵连安葬。
烈士的遗体几乎都在我们卫生队四合院的一棵桃树下清洗,我们的值班室就在这棵桃树的旁边。每当那时,我总是感到牺牲的战友就在那棵桃树下监督着我们上班,而我们也生怕哪里做不到位而受到他们的责怪,所以做任何事都小心谨慎、尽职尽责;每当有想不通的事,往桃树那里一站,顿时就会感到没有什么拿不起、放不下的了。
那次战斗之后,我更加坚定了入党的决心,连续两次上交入党申请书。
直到1987年8月,组织批准我加入了中国共产党,这是我一生中最重大的事件。现在想来,当时入党的初心其实很简单:每当有重大任务时能够顺利参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