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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22期 本期30044版 当前A4 上一版  
正文 发布时间:2021-09-02

窗 里 窗 外

 

□吴春华

 

  一夜之间,仿佛城市完全变了模样。钢筋与混凝土构建的高楼大厦里,铝合金大扇窗、落地式全景窗,以魔幻的速度堂而皇之地演绎着窗的实用性。而对人与人的生命之窗的关照却愈来愈远。

  还记得,小学时搬新家,我选了一间最小的房间。因为屋子小,所以只容得下我一个人的东西:一张书桌、一把椅子和一张堆满书的床。简洁、明亮的小屋带着书卷与墨香,为那个青春萌动、“寒窗”岁月添加了轻快和饱满的彩色。木的框,铁的闩,上面两格小的,下面对称的四格大玻璃,便构成了我曾有过的那扇窗。母亲担心看书太久的我伤了眼睛,特意装上了一层浅绿色的帘子。一张书桌靠着窗户摆放着,只要不下雨,一窗的阳光毫不吝啬地照耀着小屋。那时,我总是开着半扇窗,一任窗外清新的空气扑进屋里来,而我或坐在窗前,或躺在窗子旁的小床上,吞吐着和悦的书香。

  一直不曾觉得窗户的重要性,直到2007年,因工作变动,我跟网上认识的一个女孩合租了一套不到三十平米的房子。我们俩住的那两个房间,其实是由一间隔出来的。她的靠路边有窗,我的靠楼道没窗。也不怕人笑话,一缕阳光对于那时的我,就代表着奢侈。因此,我把那段蜗居时光浓缩成一句歌词——“白天和黑夜只交替,没交换。”

  没有秀色半窗的景致,没有窗含西岭的荡气回肠,每一个白天和黑夜只能透过内心的窗户去体悟这个城市的明暗。不到十平方的房间没有窗户,我极力打开心灵的窗户,替换血液的氧气。现在回想那365个日夜,心中依然会为居所缺一扇窗而隐隐作痛。

  去年去看望借调的小同事,那种似曾相识的感受再次萦绕心间。小同事为了省钱,一个人租了一套一室一卫的小房子。由于借调时间的长短不能确定,她从家里带来的东西不多。看得出来,应该没有什么人去她临时的家,东西随意地放着。床上放着被子、衣物,一个大毛熊占据了半张床。带着稚气的她显得有点不好意思,一旁的我却陷入自己的回忆,她哪里知道,她的家比曾经我的那间屋子真不知道好多少倍。尤其是推开向阳的那扇门,一个别致的小阳台,游着的小鱼,唱着歌的小鸟,绿意正浓的花草,以及放眼望出去的城市另一角。阳光下,一切都显得特别真实,特别安稳。

  曾经的窘迫与纯真,流水一般一去不回,每个人都以自己独有的方式完成属于个人的人生书稿,奇妙的是,那些清苦的往事往往更容易成为难以抹去的回忆。陶渊明《归去来兮辞》有两句特别妙:“倚南窗以寄傲,审容膝之易安。”意思是,只要有窗可以凭眺,就是小屋子也住得。曾经住过那间没有窗户的小屋,才体会拥有一个窗户有多么重要。现在的家,每间都有大大的窗户,但似乎对窗户却没有了当初那么渴望。

  只是在某个宁静的傍晚,高楼之上,临窗对酌,沏一壶岩茶,顾望窗外星点的灯光,看人流和车马缓慢行进,看暮霭中的苍山眉黛,看远水的流波。夜央时分,偎着这生存的窗,透过心灵之窗,似乎还看到人生的此落彼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