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荷韵

□王　珉

　　“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世人可能没想到，荷花不但美，而且进入夏天还浑身是宝，从叶到花到茎到果实。这不，好友在微信朋友圈晒出了她家的晚餐：一碗墨绿色的消暑荷叶粥，一碟内酯豆腐蘸酱油，两枚一剖为二的咸鸭蛋，看上去既简单又有食欲。她还在抖音上拍视频，自说自话介绍，今天做绿豆粥，明天做银花粥或莲子粥等。每天变着花样，特别好喝，想起小时候妈妈的味道。我看着她拍的视频，吃法雅致又好做，粥熬好后，把一张洗净的荷叶铺在粥上，再等一小会儿，把荷叶捞出来，粥就变成晶莹的浅绿了。隔着手机屏幕绿意生凉，我似乎能嗅到清香。

　　我的居所附近有片青翠欲滴的荷塘，傍晚散步时，如盖的荷叶出落得亭亭玉立，禁不住想起了乡村的荷塘，想起了外婆熬的荷叶粥。

　　儿时假期我常住外婆家，外婆承包了一片池塘，夏日荷塘就化为一幅美轮美奂的画卷。居所的一扇玻璃窗外，就是那片荷塘。在屋里观荷，不用低头，抑或蹲着平视。只要坐在桌前，用手支着头，轻轻一瞥，隔着窗，宛若坐在水中——窗的下面是碧水安稳，水中荷的根茎肥厚。窗的上面是荷叶田田圆润，荷花开得正艳，此情此景，我也好像化身安静的荷。

　　荷叶的绿意，令空气中少了夏日浮躁，乘轻舟掠过片片芦苇荡，舒爽的风迎面扑来。荷塘里，或见荷叶亭亭玉立，或是安静地贴在水面，缓缓微风摇曳下，翠绿的荷叶舞动翩翩。红的花，粉的花，白的花，黄的花，五彩斑斓，难怪历代文人墨客为“仙子们”倾慕。在朵朵白云衬托下，好似一幅水天一色的人间仙境图。李商隐的“唯有绿荷红菡萏，卷舒开合任天真”呼之欲出。荷花，那样的缠绵，那样的无忧，那样的悠远，出淤泥而不染，从世俗的淤泥中脱颖而出，甩掉了世俗的印记，给外婆和我的生活注入生命和动力……

　　彼时，歇斯底里的蝉鸣，唤醒心中的馋虫，让我止不住想吃可口的荷叶粥。外婆采荷叶做粥有讲究，嫩叶不够味，老叶又嫌味苦，所以必须采摘老嫩适中、叶脉清晰圆润的荷。先把荷叶洗净，撕成碎片放到水里煮，等水开后，就把荷叶捞出，放进早洗净泡好的大米、绿豆和枸杞，粥在煤球炉上慢慢煮着，外婆就去忙别的家务了。

　　久熬的荷叶粥，盛到白色瓷碗里，颜色碧绿，带着浓郁的荷叶清香，既解暑又养胃。我就着外婆腌的咸菜，喝得津津有味，外婆笑言：“其实，荷叶是好东西!”现代营养学证明，荷叶含有荷叶碱和莲碱，具有清泻解热、降脂减肥和降压作用。因此，夏食荷叶粥很解暑。外婆做荷叶粥还有一种方法，把荷叶当成盖子盖到粥上煮，熬出来的粥更清香，没有荷叶的涩味，且更具诗意。

　　记得外婆的房间墙上，贴着荷花图，予人“江南可采莲，莲叶何田田”的悠然，我沉醉在清香四溢中，度过了一个个“凉夏”。后来，外婆溘然长逝，但唯独记忆中的荷叶粥，依旧传承着家的味道，让我口舌生津，似乎还回味着往日荷的甘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