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地莲观水车
□杨元彬
岑巩县文学艺术界一行到客楼乡两江村的地莲举行“思州文化考察”观水车活动。薄雾轻纱,初阳在动。我看得见窗外远山的轮廓,听得清楼下的士车来回的喇叭声。我早早地起床,来到指定地点追赶“思州文化”的列车。
在新兴县城区,我的脚步刚停下,往石墩上一塌,稳稳地坐着。车来了,我乘着“思州文化”的列车飞奔而去。在老城(思州古城),车停靠在我青少年求学的地方。大伙儿吃早餐去了,我遇到一老同学,如今当了老板,抽雪茄烟,顺手递给我一根,很名贵。
“你看你,读一肚子书有啥子卵用,一天东蹦西突的。”
“人算不如天算,富贵由天。”我压低声音回答着老同学。
“天什么卵,是你自己。”没等我开口,我的老同学继续说,“你看着对面,当年我们求学的地方。学校之山上有一座文笔塔,学校之河畔有一架老水车……”
那时我成绩很好,我同学的成绩很差,总是班上倒数。
我有一帮朋友,都是全校顶尖的。快乐时,我们登文笔塔,吟咏思州大清才子朱晓峰《文笔塔临云》“青天铺就一张纸,大手何人点缀工”的诗句;不快乐时,我们相邀去老水车之旁,观云卷云舒任来去,听老水车纺织着疲惫的歌。
我老同学也有一帮朋友,都是全校最“灿烂的滥人”。不高兴时,他们在在文笔塔下的小吃店里,猜拳击掌,灯红酒绿,颇有几分“朱门酒肉臭”;日落黄昏,他们高兴得忘乎所以,到老水车之侧的柳树丛,偎红倚翠,鬼哭狼嚎。
站在青少年求学的地方,沉吟片刻,还没来得及跟老同学打招呼,他驾车疾驰而去!
我转身朝早餐店走去。大伙儿出来了。我悻悻地往“思州文化”的列车走去,一屁股坐在中巴车最后一排长凳上。一个人斜躺着,来来回回地想着,老同学简单又明白的话:如果你把生活看得简单,生活对你就简单;如果你把生活看得复杂,生活对你就复杂。
到客楼乡的地莲,我们的“思州文化”列车,足足奔跑了2小时。
临近中午,入秋的太阳火辣辣的。
在地莲的高山上,停车坐爱杉林晚,千年古树亚洲花。这是一片红豆杉树林,其中的一颗老树,几年前新闻媒体报道,是亚洲第一大红豆杉。树身要6个大人牵手抱,遮天蔽日,仿佛给远方的游魂挪出了一方阴凉,享受一次黑白颠倒的人生。
我坐在草地上,仰望树丫在入秋的第一轮朝阳下,凝聚叶片间闪烁不定的星光,像一双双饱经沧桑的巨手,贴满了岁月的伤时止痛膏。一朵朵,纯白色的,蔓延到身躯里去了。
走出红豆杉树林,站在高台之上,极目楚天舒,我获得清代思州大文豪田樟“高台踞胜情何极,远水轻烟次第收”的景致。俯瞰山下,苗彝多古处,名物拟中州。
顺着山势,我们往山下走。人行谷底山是岸,处处泉水洞宜游。流水潺潺,清泉石上,好一帘幽梦:地易青山藏菌阁,人依明月坐南楼。
中午时分,我们来到地莲的村庄。两岸青山夹北流,一米阳光托玉盘。在这里,抬头可看一轮红日或晚间一轮圆月,高台可观地莲如一朵出水莲花,娇艳欲滴地绽开。
地莲风景如画,是个风水宝地。康熙年间的《思州府志》记载,明王朝对古思州改土归流,思州府派流官何景珉管理都素蛮夷(今天的客楼、龙田、平庄等乡镇),子孙世袭官位,都将其官邸营建在这里。
在这方圆不足一公里的地方,有一座高大的土庙,有几架长满苔藓的香粑车,有一座数百年的碾坊,有几架修补过的老水车……人行走其间,总感觉得到古人在谋篇布局上有什么特殊的用意。除开美观、实用不说,好像还要告诉我们什么。
在地莲的河岸,一架老水车的旁边,大伙儿终于停了下来。有几人不约而同,高声朗诵“我是你河边上破旧的老水车,数百年来纺织着疲惫的歌。”
有几人怀念,就是这样一架老水车,伴随了他们的青少年时光。岁月的轮回变迁,一个个都人到中年,疲惫不堪的生活,让他们留下的只是些许美好的记忆。
他们都把思州古城原求学之处的一架老水车联系起来,七嘴八舌地诉说着青少年时代的青葱岁月,熟悉着青少年时期“青天铺就一张纸,大手何人点缀工”的鸿鹄之志。
时下,这一帮落魄的文人,除了有一个动听的名字,美其名曰“思州文化”使者之外,其实一个个都是一贫如洗,装在套子里的人,或者说“我无法挣脱”。但终究没有一个人能够明白,走到这一天,究竟是为什么呢?
空谷发天籁之声,不特前贤之尺璧备陈。清初思州知府蒋琛诗云:“唯有神仙善游戏,曾谪天边不留痕。”在这一线天的地莲,我如漆室里睹古人容光之一照,“中天色正,山郡之烟瘴尽扫,参井之寒芒不又”。只可惜,我们这一代人已晚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