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心安处是故乡

□张燕峰

　　记得早年读余秋雨先生的《行者无疆》，一位在约旦沙漠开中餐馆的上海人给我留下了深刻印象，她说：我的中餐馆开到哪里，我的故乡就在哪里。
　　前几日到朋友所在的城市出差。朋友是个有漂泊情结的人，他虽然非常思念家乡和亲人，但还是一次次离家远行，而且一次比一次走得更远。
　　见面后，我问：你那么有才华，你的亲人朋友又都在家乡，为什么不回家乡安身立命，却一个人孤独寂寞，客居他乡？
　　朋友笑了：“行走在他乡，也结识了不少朋友”，说着，右手一扬，指着窗外的大树，“你看，如果把这座城市比做一棵枝繁叶茂的大树，那我就是这棵树上一枚闪闪发亮的绿叶，你能看出我和其他叶子有什么不同吗？我们共饮朝露，共享暮霭，互相欣赏，互相慰藉。这座城市既给我提供了展露才华的舞台，我这个异乡人也用自己的智慧和才情装点了它，用我辛勤的劳动回馈了它，报答了它。”见我饶有兴致地听着，他接着说：“每一个漂泊他乡的游子，其实都是家乡撒向远方的一粒种子。”
　　“种子？你是说，游子如同种子，落地就生根？”我疑惑了。
　　“对，就是这样：走到哪里，把根扎在哪里。”我揶揄道：“远离家乡，在异乡的土地上，即使能扎下根，你也只不过是凄凉的根，孤独的根。”朋友收敛了笑意，一脸正色：“此言差矣。只要有亲情友情的滋润，我就不会孤独，更不会凄凉。”然后他便絮絮叨叨地说起了一些琐事：端午节时，邻居送来了一包粽子，清香扑鼻；沉卧病榻时，同事们手捧鲜花前来探望，络绎不绝；工作中，领导多次指导，耐心细致；匆忙赶路时，陌生人热心指点，真诚友善……
　　我截住了他的话，调侃道：“所以你是乐不思蜀了、乐而忘归了？”
　　“这些细小的看似平常的事情，其实都是滋养我心灵的甘露。时间久了，积累起来，就汇成了浩荡汹涌的清泉，时时浇灌着我的心田，驱散了天涯羁旅的落寞和惆怅，带给独在异乡的我许多温馨和慰藉。它们如同土壤、空气、阳光一样，环绕着我，温暖着我，成了我这枚种子的营养液。因此无论漂泊到哪里，我都能把根扎下来，而且还能扎得很深。”朋友意犹未尽地补充道。
　　我若有所思，笑着说：“看来，你是吾心安处即为故乡啊！”记得二战时期，汤玛斯·曼曾经说过：凡我在处，即为德国。只要有亲情、友情的地方，都是故乡；凡是能使你用虔敬之心去生活的地方，都是故乡；只要能让焦虑浮躁的心灵安宁、净化的地方，都是故乡。